掌燈時分。
朱標在文華殿與戶部尚書商議好政事,這才緩步向東宮方向而去。
今日呂氏說讓朱允熥和朱允炆還有朱標一起用晚膳,朱標原本想著早早地就去陪陪他們。
誰知半路上和朱允熥說的正高興時被稟報戶部尚書求見,便將那帶回來的炭筆交給朱允熥,讓他先帶去送給朱允炆。
自己隨後才趕到。
東宮燈火通明,龍興宮的宮人和內侍進進出出,忙著膳食安排,生怕出一點兒亂子。
呂氏聽見宮人通傳,立刻起身去迎接朱標,禮儀周全。
朱允炆立刻上前,和朱標肩膀挨著肩膀進到內殿,呂氏則是站在另一側伴著朱標。
旁邊的朱允熥想要過去,卻又不知站在何處,便小心翼翼的對朱標見了禮後,自己站在不遠處。
呂氏道:“允熥,你怎麼不過來跟你爹說說話。”
朱允熥話很少,從小便沒有生母在身邊,呂氏照顧當然會偏向自己兒子朱允炆。
看到三人其樂融融,朱允熥不安分的摳著手,覺得自己很是多餘,但是他也習慣了。
摸到懷裏的炭筆,想起朱標讓他交給朱允炆,他卻忘了。
便走過去,拿出炭筆:“大哥,這炭筆給你,它是父……”
不等朱允熥說完,朱允炆便接過炭筆放到一旁:“熥弟,那分明就是一根竹子,哪裏是筆,待會兒給你看看黃先生送我的玉筆。”
朱允熥張了張嘴,看見呂氏那冷漠的眼神,他又退縮了。
“那是炭筆!”朱允熥想到朱標告訴他時說過名字,便執拗的給朱允炆解釋起來。
可能語氣有些急,呂氏不滿的看他一眼,說道:“熥兒,你怎麼能凶你大哥呢,那明明就不是破筆,你這是逗你大哥麼。”
呂氏今晚顧及朱標在,說話也是很注意分寸。
朱標看到被放在一旁,臉有些黑下來,有些不滿,看著朱允炆道:“你便是這般與你弟弟講話?”
朱允炆有些愣,父親怎麼了。
朱允熥也一頭霧水。
呂氏聰明,忙嗬斥朱允炆:“你看你,又惹你父親生氣了,快認錯。”
隨後又拉著朱允熥坐下,笑咪咪的噓寒問暖。
朱標看著有些粗製濫造的炭筆,心痛的拿起來。命宮人找了錦盒裝好,交給朱允熥道:“爹把它送給你。”
呂氏看見朱標有些不高興,忙過去讓宮人把太子喜歡的菜呈上來。
誰料到,平日裏溫和的朱標今晚卻有些不買賬,嗬斥道:“不必了,本宮和允熥去別處用膳。”
朱允熥有些愣,他很少看見父親發火。
“來人,去文華殿。”朱標示意朱允熥跟著自己離開龍興宮。
“殿下,你去哪裏?”呂氏詢問。
“去文華殿,你們自己吃吧。”朱標頭也不回的離開。
呂氏看了幾眼,又看了看身邊的朱允炆,不知道太子爺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竟然生氣了。
她的記憶中,夫妻兩人倒也和和睦睦,今晚真是奇怪。
朱允炆一時半會兒也沒明白。
父子兩到了文華殿,內侍立刻重新傳膳。
朱標坐下,看著朱允熥。
這孩子洪武十一年生,不久後便交給呂氏撫養。
“熥兒,坐下吧。”朱標看了眼自己這個兒子,這是和周乾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兄弟兩人一個在應天城過著百姓生活,一個在宮裏討好別人。
朱標心裏清楚,隻是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料這幾年,呂氏真是越發猖狂。
“早知如此,本宮便不該將她……”
朱允熥很少跟朱標待在一起,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辦,隻有端起旁邊的茶水給朱標。
看到這個兒子,他心裏難受。
早早地就為這孩子選了親事,卻很少給他父愛。
朱允熥沒有朱允炆乖巧,也不如朱允炆會來事,他比較木訥,也不敢去朱元璋麵前晃悠。
時間久了,他就被慢慢的忽略。
朱標胡子動了動:“熥兒,今後你便不是一個人了。”
隻當是父親在安慰他,朱允熥點點頭:“兒臣不能為爹分憂。”
朱標道:“你十分乖巧,這便已經很好,過些日子爹帶你去看一個你想見的人。”
想見的人?朱允熥不知道自己想見的人是誰,母妃早就不在人世,哥哥也不在了,自己似乎沒有很想見的人。
隨後父子兩在文華殿坐著,難得的一起說說話。
對於皇太子朱標來說,當年妻兒相繼離自己而去,原本他以為,今年他在人世間度過的最後一年。
但現在看來,用周乾說的法子似乎很有效果,頭疼減少了,就是治病有些緩慢,沒有藥到病除那麼快。
望著朱允熥,朱標心裏有很多的愧疚和虧欠,還有周乾。這兩個孩子他虧欠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