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兒鎮原本不大不小,六百多戶人家。之後大半富裕人家遷去了邊境城裏,剩下來的窮苦人家大多是窮三代,有的甚至都窮了十八代了,也隻有這類人家一無所有,沒有遷宅的想法,隻能守住自己的祖墳。
其中有盧,李,趙,宋四戶人家,號稱村裏的四大鐵釘子戶,祖墳塌了都不帶走的,實在是沒錢搬家,出門就得餓死。家裏的漢子都是村裏酒樓茶館的夥計,不出意外的都是光棍,沒錢娶媳婦兒,也就沒有孩子。
原本這一代活的夠憋屈,下一代也夠嗆能傳下去。馬匪進村這下好了,隻殺村裏的小孩和老漢,一夜之間誰家都沒了傳宗接代的人,讓這老哥幾個心裏都挺欣慰。出門見麵互相打招呼。
“盧爺,您家裏死人了嗎?”
“沒有!就一個老娘,吃嘛嘛香,在家喝疙瘩湯嘞。馬匪來了扭頭就走了,老趙你呢?”
“我更沒有了!我爹娘都死多少年了?幾個馬匪都沒空搭理我。老宋可就慘了,他爹那天晚上不知怎麼逃出一劫,沒死成!昨天我看還臥病在床呢,隻能繼續養著了。”
“哎呦,也是。老宋他爹要是死了,能給他剩下不少錢吧,那以後日子不知得多滋潤,不得頓頓疙瘩湯啊?可惜了。”
“就是,我還以為老宋遇見貴人了,要擺脫咱們四大鐵釘子戶,誰知世事難料啊……哎!盧爺你看,那個披麻戴孝的好像是老宋啊!”
“啊?哪兒呢我看看。”
上午閑暇功夫時,兩個夥計裝扮的人立在街邊上閑聊,一個是茶館的夥計,另一個是酒樓的長工。此時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卷著一卷草席從兩人麵前路過,眼角帶著淚花,明顯是剛哭過,披麻戴孝,可不就是老宋嘛。
和老宋並列四大鐵釘子戶的老趙出聲問道:“唉,老宋!怎麼,家裏死人了?”
“嗯。”
老宋點點頭,抱著草席往後山走去。
一旁外號盧爺的漢子喊住埋頭趕路的老宋,說道:“你就別去後山了,後山都快埋滿了……不是,你爹死了?”
“要不然呢,我又沒有媳婦……”
老宋抱著草席掩麵痛哭,老趙喝道:“哭個球,跟我有似的……你爹怎麼就突然死了?我昨天看還好好的啊,躺床上還跟我翻白眼呢,看著也挺有精神的。”
抱著草席的漢子低下頭,眼裏全是眼淚,“還能怎麼死的?馬匪進村殺了多少人?”
老趙搖頭一笑,“老宋你別鬧,昨天我去你們家的時候,人家馬匪早走了,怎麼能殺了你爹呢?一看你就是喝多了……”
不待老趙說完,身旁的盧爺拉了拉老趙的衣角,打斷說道:“興許是昨晚動靜太大,讓老爺子突遭橫禍了,老宋啊……你,節哀順變啊。”
老宋抬頭看了盧爺一眼,點了點頭,抱著草席繼續往後山走去。老趙還在旁邊納悶,“怎麼可能呢?不能啊……難道是昨晚打雷嚇死了?”
盧爺看著老宋離去的背影,對老趙低聲說道:“別人家的事情,咱倆還是少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