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無法計數,不知道經過了多久,趙池終於越過了仿若浸在水中、地獄般的叢林。
這裏,雖然還是叢林,雖依然遮天蔽日,但多少能在樹葉間見到陽光、星辰,能輕易地辨明方向。雖然毒蟲、猛獸更多,卻阻擋不了趙池依舊堅定的步伐。
應該是幾年後,趙池還在叢林裏。
這裏的叢林倒是變得稀疏,沒有了那擋路的藤蔓,和沒腳的腐殖物,沒有了猛獸,連毒蟲也變得稀少,但滿眼是毒殺一切生命,籠罩天地的瘴氣、毒霧。
再次沒有方向,靜寂濃霧中,趙池孤寂獨行。
......
落日如血,映照著草原。
成千上萬的獸群中,趙池手中長刀翻飛,揚起漫天的血花和翻飛的的殘肢斷首,可發瘋般的獸群,還是潮水般地湧向中央血色紛飛的死亡旋渦。
這是一副血腥可怕而又無比壯美的畫麵。
......
趙池身形如離弦之箭,速度之快,引動了音爆,在高大的喬木間穿過,形成一道道虛影。身後是幼兒拳大的巨蚊形成的蟲雲,發出震天的嗡嗡聲,追襲在趙池身後,速度不遑多讓趙池。已經奔跑了一天的趙池,終於發現前方出現一個小湖,趙池一頭紮入湖水中,巨蚊在小湖上形成一片烏雲,嗡嗡聲直振得湖麵泛起一陣陣漣漪,半個時辰後,才一陣風地飛離。
......
滴水的巨大樹葉下,一條冰冷的森蟒,從躺在兩條樹杈間熟睡正香的趙池身邊爬過,趙池身上散發出的血腥肅殺氣息,讓森蟒如遇天敵般,直接從樹椏間跌落地麵草叢,迅疾地爬向遠方。
......
一塊巨大的岩石上,趙池幾乎全裸,全身肌肉黑亮隆起,虯結如鐵,下體僅用塊獸皮遮蓋,雙手抓著一塊血淋淋的生獸肉,張口啃下一塊,咯吱咯吱地咀嚼著,潔白的牙齒隨著咀嚼,滿是鮮血,恍若猛獸野人。
......
此時,趙池站在雪山腳下,一身猛獸皮毛粗製的衣褲鞋帽,身後背著那把長刀,刀刃泛著幽光,滿透殺氣。而腰間的長劍早已不知去向,一路走來,經過了多長時間,跨過了多少艱難,在他的頭腦中已模糊,清晰的隻是他愈加堅定的決心。
收斂心神,趙池緊了緊身後背著的一大團皮毛細密的禦寒獸皮和大塊獸肉,邁開長腿,向著雪峰踏出堅定的步子。
山腳下繁花似錦,鳥語花香,趙池的腳步,不時驚動灌木從中各種溫順可愛的小動物,小動物好奇地望著,這個高大的生物,並不畏懼躲閃,顯然不知道人類的可怕。
越過平緩的山坡,山勢開始陡峭,植被也變成了高大的樹木,陽光從高大的樹冠頂端縫隙,照射到樹腳的草叢上,空氣清新而涼爽,不知名的鳥鳴聲清脆悅耳。
趙池速度奇快,如彈射的彈丸般,在林木峭壁間,劃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陡峭的山壁對於他,如平地坦途。
出乎意料,直到穿越高大的林木地帶,到達岩石裸露的高寒雪線,並未遇到一隻危險的動物。
轉身望去,腳下高大的林木,在陣陣風吹過後,似波濤浪卷,發出嘩嘩的鳴響。更高處吹來的風,帶著冰冷撲麵而來。
這裏,成了風雪的世界。狂風卷積著大片的雪花冰晶,呼嘯著,帶走了天地間的溫度,也帶走了空氣。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天地蒼茫,與雪山已混沌成一個無法區分的世界。
趙池速度不減,精確地從每個風的漩渦間掠過,輕靈如漫天飄飛的雪花。
天地蒼蒼,若踏入了虛空,而這虛空無窮無盡。
白天和黑夜,在這裏也失去了輪回,惟餘莽莽。
這裏,已不是凡人能踏足的世界,世上的山峰真的能有這麼高嗎?莫不是這山,就是通往天上的天梯?
趙池已記不清休息了幾次,每次休息,都強迫自己吞咽下一塊硬如鋼鐵的獸肉,雖然,他已經可以長期不進食物。
數十日後,越過一片幾乎不可能越過的峭壁,趙池麵前出現的是一片平緩而長的山脊。
青黑色的山脊,平滑如鏡,如一塊絕美的墨色水晶,水晶透射出來的寒冷,似乎能凍結世間一切,連無處不在的雪花,也避開這片可能凍結一切的天地。
風,超出了常人的認知。吹過平滑如鏡的寒冷水晶時,並未發出狂暴的呼嘯聲。彷佛呼嘯聲,都被這極速的風帶走。一眼望過去,看不到急速吹過的風,可人頓如陷入夢魘般,目眩神迷,被風吹走的不僅僅是目光,還有靈魂。
風中又似有無數的利刃飛刀,趙池探出的靈識,頓時被切割粉碎,被風吹走。
靈識損失的痛楚,令趙池麵色一陣發白。
這風似非這個世界所有,在這平緩漫長的山脊上,成就了一座看不見的風暴之橋。
趙池邁步試探了數次,風速驚人,僅僅小半步,就幾乎被風吹飛。
趙池退回到一處避風崖下,再次吞下一塊鐵塊般的凍肉。打坐良久,從跌坐的避風崖下站起,解下了背上的長刀,接著是背著的行李食物,然後解開了身上的獸皮衣褲,他的手平穩而迅捷,很快就赤條條地,站立到了漫天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