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頭,四下看了看,找不到說話的人,恨恨地咬了一下後牙,忽然一笑,對杜德仁道:“你這樣一個大男人站著,他們非要說我欺負婦孺孤寡,難不成你是女人還是老人?”
杜德仁氣得要死,但他在城裏做店鋪夥計,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氣沒受過?他對蕭七一抱拳:“還請蕭大爺高抬貴手,我嫂子這是第一次進城,沒見過世麵。”
“是嗎?”蕭七歪歪嘴,“好吧,你和我賭一把,若是你贏了,咱們就兩清,若是你輸了,老老實實交出一兩銀子,如何?”
燕然擠上前:“比就比,你有種,和我賭。”
人群裏頓時發出一陣嗡嗡聲。
燕然於擲骰子,也是有點經驗的。前世讀大學時,外婆膝蓋骨膜損傷,疼得不能走路,偏偏爸媽剛剛買了房子,手頭沒錢,舅媽又和舅舅撕鬧,不許他掏錢,燕然為了那三萬多手術費,下了狠心,周末在夜店裏做服務員。
酒吧玩骰子的很多,有賭酒的,也有賭錢的,沒有這個本事,別想拿到小費和回扣,那一年,她除了上課睡覺,右手裏總是抓著一把骰子。
到了這一世,跟著殷奶娘練的功夫,居然能讓她的手更穩、動作更準確。
豐娘拉了燕然一把:“我來吧。”
燕然感覺娘親為了救人,豁出去了,大不了賠一兩銀子,隻要孩子能安全脫身。
“我行,我行。”燕然擠上前。
豐娘沒有再說話,隻是把手放在燕然肩頭,默默為女兒打氣。
很多人看燕然一個小姑娘,和一個老賭徒對抗,都暗暗擔心。
蕭七落下眼皮,在眼縫裏看著燕然:“一把一兩銀子,你敢嗎?”
燕然沒說話,卻抓起了骰子,她抿抿嘴,好像很隨意往碗裏一丟,幾個賭徒的眼珠子立刻都快掉出來了:“三個三,豹子啊!”
蕭七的臉色一下子變紅,但很快就恢複了:“好,這一把是你欠我的,現在兩清了。”
“那就好。”
燕然拉著娘親的手:“咱走吧。”
“慢著。”蕭七陰沉沉地道,“誰說你贏了?我還沒動手呢。”
“那好吧,你請!”
蕭七卻不動手,他沒想到燕然會擲出一個豹子,雖說新手的手氣壯,可這也太壯了些。
“請吧,若不如我的大,咱們就兩清了。”燕然催促。
蕭七歪了一下嘴巴:“我這張台子,至少得三局,哪有一把就了事的?”
“三局就三局,不過,咱們先當著大家的麵發個誓,輸了就得認賬。”豐娘說話了。
蕭七心說,我輸了賴賬,你能奈何?但是你們輸了,一個子兒也少不了我的,便對著眾人發了個誓:“我若是輸了不掏錢,就讓王力厚把我扔到城外的臭水塘裏。”
杜德仁擋在燕然身前:“我侄女若是輸了,那我就自己跳進臭水塘。”
“王力厚是你的仆人,他敢扔你嗎?”人群裏那個聲音又出現了,蕭七立刻擠過去,在人群裏找起來。
燕然卻對著王力厚看了又看,這人,非但不是一臉橫肉,眼冒凶光,反而顯得挺憨厚,挺淳樸,根本不像個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