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王和忠勤伯都是表麵低調內裏奢華的人。
想想也能明白,一個在西南私開礦產,一個的嶽丈家乃東南首富,一等一的田地阡陌相連,跑馬一日都出不了地界,他們手頭錢多得花不完,不敢張揚炫耀,還不能悄悄享受享受嗎?
這樣兩個人負責建一個祭壇,這選材便難免會好一些。
不是一般的好一些,簡直是打算拿最珍稀的材料來堆疊,比如說壇上的石頭全是羊脂玉,上麵的小廟,柱子都是一人難抱的金絲楠,椽子全要紫檀木的。
報告給了戶部,戶部尚書差點嚇一跟頭,拿著來請示皇帝。
鼎新帝將二人召進宮:“雖然戶部不像前幾年那樣拮據,可宗族建家廟的事情,怎好讓朝廷出錢呢?這樣吧,朕讓皇後拿出兩萬兩銀子,剩下的八萬兩,你倆在皇親中籌募一下。”
“這怎麼行?”益王一聽,要他做“叫花子”,立刻就急了。
“王爺,這怎麼不行?朝廷每年拿出幾十萬兩銀子供奉宗族,朕對大家的賞賜也很豐厚,一年起碼在這上麵用去五六萬兩銀子,到如今稍稍拿出來些,就心疼了?”
益王無語。
忠勤伯發話:“皇上的恩情,臣子是沒齒難忘,可是建祭壇,乃是千秋大業,如何能用這樣的形式來籌錢?”
“千秋功業,不是建一個祭壇,而是要將宗室孝順祖先的心意表達出來,自己出錢才最是妥當,愛卿莫要猶豫,這就去籌備吧。”
說完,皇帝很瀟灑地站起來走了,益王和忠勤伯這才發現手裏抓了一個燙手山芋。
他倆富得流油,卻並不想自己出多少錢,宗族人口凋零,越是和嫡支血脈,越是稀少,他們的封地、賞賜以及朝廷供給都很有限,一聽讓出錢,沒有不怨懟的。
益王先募集了一回,才拿到了一萬兩,眼看宗室的人叫苦連天,不肯再掏錢,他很是無奈:“忠勤伯,本王老了,沒日沒夜地辛勞,募集了一萬多兩,剩下的也該你來做了。”
忠勤伯不答應:“益王是宗室嫡支中有輩分的王,登高一呼,應者雲集,這種小事怎麼能讓我一個外姓人來做呢?”
“本家人當然難辦,你外姓人可以拿出公事公辦姿態,好了,就這麼定了。”益王說完,就匆匆要溜,卻被忠勤伯一把扯住。
忠勤伯武將出身,手下極有力氣,益王被扯一個趔趄,他忽然福至心靈,趁勢倒在地上,做出一副摔著了的模樣。
奴仆們衝進來,將益王抬回家去了,募集的事情,就這樣丟給了忠勤伯。
忠勤伯一輩子英明神武,何嚐將益王放在眼裏過?可就是這樣窩窩囊囊的一個人,居然將自己暗算了,忠勤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當下就一股熱血直衝頭腦,站在那裏不會動了,下人們眼見自己的主子眼斜嘴歪,涕誕直流,嚇得慌了手腳,急忙抬了人往太醫署衝。
中風之後的人,最容易再犯病的,最是得平心靜氣,少操心勞累,忠勤伯卻不把太醫的囑托放在心上,這一回雖然搶救及時,他隻是覺得右半身有些麻痹,還不至於癱瘓,可卻說話有了障礙。
這樣的人是沒法再在內閣混了,戚為雄還沒進京,忠勤伯就不得不退休,這讓老頭又受了一次打擊,在這次大中風之後,又來了一次小中風,不用別人動員,他自己的家人都攔著不敢讓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