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雖然小,也是儲君,占了君臣名分,他說話的時候,滿朝的大臣都裝著乖乖聆聽的樣子。
誰也沒想到,太子和皇後竟然頗有見識,對朝廷大事,並不像一般大宅深院的婦孺,隻能人雲亦雲。
一眾大臣聽著聽著,不由自主地弓著腰,低下頭,由裝恭謹,變成真恭謹。
太子還在繼續發怒,隻聽他訓斥益王道:“現在節婦吃盡了苦頭,含恨而死,官員才想起她來,興師動眾弄什麼旌表,她又不曾有子女,最後到底便宜了誰?那個享受恩蔭的人,生前可曾資助她一簞飯食?一身衣物?”
益王啞口無言。
寶麟繼續道:“本宮今天在此強調,今後,若有這樣的節婦,趁她活著報上來,朝廷給予一定的錢糧支助,等她故去,若有未成年子女,可以繼續領取錢糧至十五歲,若是沒有,那就到此為止。不要再進行什麼封誥,節婦生前吃盡苦頭,死後白白好過了不相幹的外家旁人,朝廷到底在旌表誰?莫讓百姓對朝廷失望。”
益王默默地低頭站在金殿,臉色鐵青,幸好,他的位置在前麵,倒不會被別的臣子看見。
寶麟說話時,將手裏其他奏折一並給了燕然。
第二份奏折,是江南一個叫米穀的小縣請求豁免錢糧的,說是遭了水災,益王也在上麵寫了個“準!”
太子讓小太監把折子念給大家,他低聲和母後商量了幾句,太監話音一落,他就開了口:“不準豁免!”
“米穀乃是水鄉,有幾天暴雨淹了田地,減產是可能的,但卻不是絕收,憑什麼要豁免錢糧?以前朝廷征的人頭稅,普通百姓說不定會有人家會交不起,減免些也是應該的,但現在收的是土地稅,米穀的田地,誰不知道都是一個姓王的,一個姓姬的人家?兩家拿了幾萬畝地,一年地租收的銀子不知累死多少牛馬,卻在朝廷這裏哭窮,是誰在為這些土豪劣紳搖旗呐喊?是誰鼓勵他們狗膽包天,欺騙朝廷?”
“皇上聖明!”聽到寶麟的處置有理有據,黑白分明,好些大臣都忍不住心生敬意,紛紛出班,為太子助威。
寶麟越發有了底氣,他小手一揮:“米穀縣不準減稅,今後,誰再為這樣的富豪人家做馬前卒,官兒就不要做了,幹脆,做這些富戶的幕僚去。”
寶麟越說越生氣,聲音都大起來,伸手指了指一邊的翰林待詔:“王大人,寫旨,罷了米穀縣令,而且,永遠不許起複。”
王翰林急忙應了,趴在案頭奮筆疾書,很快便寫好了聖旨,晾好之後,小太監轉呈上來,寶麟從腰間取下玉璽,當場在聖旨上按下去。
沒人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竟然有這樣的分辨力,決斷力,很多大臣忍不住低聲感慨:“咱家的孫子比這還大呢,還和弟弟爭玩具呢,瞧瞧,太子不愧是天神下凡,就是與眾不同。”
“蘇大人,散朝後,你和吏部商議一下,給米穀派個清官過去,另外,禦史台也派個巡使,查一查那王家和姬家,這些年一共偷漏了多少稅,讓他們按照朝廷律法規定的,加倍交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