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林中,覺者隻身獨行,一步之下,腳下白蓮開的盛烈,但卻如轉瞬即逝一般,化為了飛灰。
遠處依稀可見一處木寮,那裏帶著殘破、古舊,仿若舊日的餘暉一般,顯得落暮、神秘、詭譎。
身周皆是無名的墓碑,沒有名字,沒有來曆,而覺者的到來,空中的百花飛舞,似是在歡迎林內來了一個新的孤魂野鬼。
覺者麵帶憐憫,身後的菩提虛影發散著柔和的光影,但當他途經一塊石碑前時,他卻是看到了碑上的一道淚痕和碑前的一株彼岸花。
待至覺者將彼岸花拿起時,彼岸花的花葉上赫然寫著:“哥哥,等你歸家。”
“傻丫頭。”
覺者自喃,手上出現了一壇桂花釀,卻是澆在此碑之前,哪怕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嗯?”
在覺者倒酒的時候,一片花葉落在他的手背,覺者抬起慧眸,卻是輕聲笑道:“有的,驪兒,我買了二十壇呢,不要急,少不了你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花葉亦是放下了一段心事,隨風自散了。
待至一壇桂酒澆罷,百花林裏長出了一株桂樹,樹上結滿了桂花,一陣風吹過,整片林子都開始摻雜了桂花的香氣。
“雪兒,果然我還是不喜歡看你喝酒,你總是不會克製,很抱歉,就到此為止吧,我還要前行。”
覺者如是低語,默默把彼岸花放下的他卻是悠然起身。
而他走到了對麵的碑前,看著陳置於前的不凋花,他一手取出一壇桂花釀,一手卻是拿起不凋花。
而花葉上赫然寫著:“兄長,待你歸家。”
“你平常一向聰慧,怎麼也會犯傻。”
覺者歎了口氣,隻是將酒水澆至其前,卻也是放下了不凋花。
而整片林子又是多了一株桂花樹,空氣中的桂花香氣不由得多了幾分。
“我還要前行。”
覺者這麼說著,語氣已是有些寂寥。
而他就是這麼穿行著,穿過那些無名的墓碑,直到來到木寮之前。
他終是看到了一個白發灰袍的老者,而那個老者的目光帶著死寂,一對淵瞳僅是一眼,覺者身後的菩提虛影都為之黯淡,而覺者嘴角更是泌出了一縷金色的血絲。
“你都看到了吧,覺者。”
灰袍老者看著少年覺者,那對淵瞳的死寂更甚。
“看到了什麼,我可是什麼都沒看到,倒是這裏是個好地方,養老的好地方呢。”
覺者揩拭嘴角的血跡,卻是滿不在乎的拋出了一壇桂花釀給了老去的凡俗,曾經的救世主,亦或是未曾死在十八歲時的踏仙君。
“謝了,好多年沒人請我喝酒了,臨死前,能喝一壇,也是平生幸事。”
老者沉默半晌,卻是揭開了其中封蓋,從袖口拿出兩隻海碗的他拋給覺者一隻後隻是自顧自自酌自飲起來。
“我一直以為踏仙說的話是假的,未曾想過他還真有拯救自己的方式。”
覺者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卻是喝了一口桂花釀,笑言道。
“在你看來救世如我要是連自己都救不活的話,那憑什麼拯救別人,都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亦有君子不救之理,在明白自己不會因此被搭進性命時,若是不斷嚐試拯救之舉,久而久之,自然就是他人眼中的救世主了。”
老者的話似是稀鬆平常,一切的曾經自那對淵瞳一一劃過,到頭來,死寂的是眼,枯寂的是心。
他終是不再渴求,現在他無所不知,他亦無所不能,一眼浮生百態,一眼命運無常。
無所謂的愛與被愛,無所謂的恨與不恨,一切的一切在死亡顯得那麼無足輕重,現在的他隻想原地等死,而他也確實要死了。
“你和他有很多的不同,一個死在了十八歲,卻在臨死之際依舊在做著自己的謀劃,一個從四十天回到第一天,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隻是在……原地等死,而且你確實要死了,有趣,委實有趣的很,我真是快被你倆逗死了,踏仙,踏仙,你身為救世者的思想覺悟還真是有待提高。”
覺者突然猖狂的笑了起來,卻是嘲笑起了眼前背棄救世之名的老踏仙。
“我問過一位醫者,他說我這是孤獨症,藥物救不了我,極致的孤獨感下,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