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惹我不快?”顧老夫人臉色冷下來。
“咳咳咳……”顧老爺子端起茶杯喝茶,茶杯蓋住半張臉。
窗外夕陽西斜,天際浮起大片晚霞,霞光緋麗。
轉眼已是傍晚。
書房裏斷斷續續仍有小童聲音傳將出來,隻是聲音萎靡,有氣無力。
窗邊處,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站了已有些許時候,周身冷沉讓身後仆婦不敢直視。
咿呀——
書房門打開,老婦人邁步入內。
顧西棠坐在正對門的長案前,抬眸朝老婦人看去,嘴角一翹,“祖母,您怎麼來了?”
顧小四聞聲回望,一看到來人,委屈得差點眼淚掉下來,“祖母,三姐實在太笨了,怎麼都教不會!”
小嘴叭叭叭語速飛快,恨不能把滿腹心酸立即傾倒出來。
顧老夫人徑直走到顧西棠麵前,眉頭鎖著冷色,“一下午的時間,你都在故意戲耍幼弟?”
顧小四嘴巴半張,呆呆的有些轉不過彎。
故意?戲耍?三姐又又欺負他?!
顧西棠笑得乖乖巧巧,微微歪了頭,“祖母誤會了,棠兒初初醒來腦子還混沌,這才學得慢了些。不過祖母放心,我會認真努力,再學上三兩月,這些總能學會的。”
“……”顧小四嘴巴全圓了,擺著小短手腦袋搖成撥浪鼓。
他不想教了!
給三姐當夫子,比教牛還難!
顧老夫人從仆婦手裏取過戒尺,冷冷瞧著顧西棠,“伸手!”
顧西棠視線從老婦人臉上移到戒尺,再移回老婦人不苟言笑的臉,嘴角抽了抽。
她料到老婦人會來查看,也知道她在門外站了很久,就是沒猜到老太太來就來了,居然還帶了家夥什來。
這東西她認識,夫子打學生時用的。
把兩手藏到身後,顧西棠打商量,“祖母,我大病初愈,身子骨還弱著呢?”
“伸手!”
顧西棠把兩手捂得更緊了,嬉皮笑臉的。
渾然一副野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四目相對,對峙的氣氛在書房裏無聲無息蔓開。
深深看了顧西棠一眼,顧老夫人眼底閃過失望,“性情頑劣,不堪教化!”
“不肯聽教,是你之過。管教不了你,是我之過。”
話畢,老婦人手中戒尺高高舉起。
顧西棠眼眨也不眨,不閃不避,等著戒尺落下。
然下一瞬,顧西棠臉色微變。
那戒尺沒打在她身上,而是砸在了老婦人左手手心。
保養得宜的手,手心迅速紅腫。
事情的轉變讓人始料不及,就連顧西棠都恍了神。
啪,啪,啪。
接連三下脆響,老夫人下手毫不猶豫,手心已然浮出血痕。
“老夫人!”仆婦驚叫,忙想要上前阻止,被顧老夫人冷厲眼神攔下。
顧小四被眼前一幕驚呆了,等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嚎哭,又驚又怕,“祖母,祖母,別打了,您要打就打小四兒,是我沒好好教三姐,是我不乖嗚嗚嗚!”
顧老夫人眉目不動,第四戒尺再次落下,被一隻纖瘦素手穩穩抓住,截在半空。
顧西棠凝著老婦人,似想看進她眼底深處,“祖母,這是緣何?”
“子不教,父之過。”顧老夫人臉色隱隱發白,鬢角冒出細細冷汗。
懲戒在自己身上,她也未留一分力。
她說,“我雖不是你父親,卻是一家之主。你不願受罰,我不勉強你。這過罰,便老身來受。”
眼前老婦,弱得顧西棠一隻手就能把她推開,動動手指便能將戒尺奪下。
隻是她並沒有動手。
室內除了小童嗷嗷哭聲,一時靜默下來。
片刻後,顧西棠把老婦人紅腫的手壓下,複又把手心舉到老婦人麵前。
“喏,我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