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的信。這是我悄悄帶的,不能讓爹娘知道昂,不然我又要被念叨不守規矩了。”
顧西棠依舊不愛走大門,隔窗遞了信,就翻身上了少女的窗台,擱那翹著二郎腿不走。
顧西芙捏著信,看少女痞子般姿態,有些無語。
“看信呀你看我幹什麼?”少女笑嘻嘻的,揚眉調侃,“放心放心,我不偷看。”
“馬上就十七歲了,還是沒個正行。”顧西芙嗔少女一眼,在窗前雞翅木鼓凳坐下,視線落在手中信件。
信封上顧西芙親啟五個字,渾厚有力,一筆一劃皆具風骨。
都說字如其人,觀字,便能從中觀出人的品性。
她腦海中不自覺浮出那人身影,俊雅清冷,如立於林木的修竹,挺拔不折。
纖白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跡,她沒有立即將信打開,翹長細密的羽睫下,壓著難以察覺的難過。
“大哥跟袁公子……在淮城如何?一切可好?”她輕問。
昨夜飯桌上,談論的盡是淮城衙門懸賞以及官銀尋回的大事,未有提起結伴去應考的二人。
顧西棠聽到詢問,未疑有他,道,“不用擔心他倆,好吃好住的,隻等七月中應考了。”
說完想起自己在雅集所見,顧西棠又道,“淮城有一處雅集,集市上全是文人售賣,我去過一次,在集市上偶然見到袁書生賣字畫賺取所得。袁書生那人,看著文質彬彬像個書呆子,倒是沒有普通文人的酸腐清高,不拘泥小格。既能堅守本心又懂思變通,他日他若走上朝堂,憑此心性必會有一番成就。”
聞言,顧西芙微覺意外,抬眸笑道,“你對他評價挺高。”
“我是實話實說。再者未來姐夫嘛,日後就是自家人了。我若在你麵前貶低他,怕是你第一個不高興。我可不敢得罪二姐護著的人。”
少女調侃讓顧西芙好氣又好笑。
虧她敢說,連祖母她都不怕,還能怕了別的?
“袁家看似家境殷實,但是境況並不如看起來那般好。”想了想,顧西芙輕道,“袁公子父親過世後,家中便沒了進項,他們母子二人隻能依靠餘下的薄產度日,這麼些年下來,也不剩什麼了。”
袁母一介婦人,不懂營生,隻能盡量省吃儉用。
便是如此,錢財也是用一天少一天。
袁淮生若是不想辦法掙些進項,隻怕他們家中早兩年就已經無以為繼了。
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在袁母那裏的見聞,顧西芙眼底暗淡,恍如親眼見到小小少年用稚嫩肩膀,默默撐起一個家。
隻是那背後的辛苦及辛酸,袁母卻是全然不知的。
“你看信吧,我出去逛逛,走了快一個月,對望橋鎮甚是想念啊。”
窗台上,少女留下一句話便翻身不見了人影。
顧西芙無奈搖搖頭,視線再次落在信封上,及後將裏麵的信紙輕輕取了出來展開。
清雋字體,話語淡淡。
並沒有說什麼出格的話,隻說一些在淮城所見所聞,也說些對未來的展望。
而他那些展望裏,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品著信中那些寄意,顧西芙心頭似有清潤泉水淌過,將集結在那裏的苦澀一點點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