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口那邊,兩個官兵模樣的男子對著手裏畫像看了眼,連房門都沒進就走開了。
“不是這個。通緝榜上的大盜年紀有十四來歲了。”這話,從走過去的官兵嘴裏說出,又傳進房裏。
顧西芙,“……”
馬玉城,“噗……嗬嗬……”他捂著斷掉的肋骨,笑得五官扭曲。
原本散開遮了臉的頭發,已經被顧青梳整齊,束上發帶,他整張臉便露了出來。
顧西芙這才發現,他左臉上多了條蜿蜒醜陋的傷疤。
從眉骨上方到眼下顴骨。
這一刀若再深半分,他的眼睛便保不住。
還有,剛才她闖入房中所見,他上身也滿是傷痕。
一條條縱橫交錯,深淺不一。
有已經落痂的舊傷,也有剛剛凝血的新痕。
以及,青青紫紫,尋不出一塊好地。
顧西芙垂眸,沒嘲笑的惱意不知不覺散了。
“還是那麼蠢。”身上骨頭實在太痛,馬玉城停了笑,靠在床頭喘氣。
饒是如此,也不忘嘲上一句。
顧西芙抿了下嘴角,小聲道,“你聰明,怎麼在牙行賣身為奴?”
馬玉城頓了下,閉眼,“不是你強買的嗎?”
“……”
這人混賬得很,嘴裏什麼好話歹話都說得出口,顧西芙不欲跟他做口舌之爭。
總歸爭不贏。
好在顧白帶著請到的大夫進來了,解了她的圍。
大夫看診時,顧西芙沒有走開,就在一旁看著。
“公子身上傷勢極重啊,肋骨斷了兩根,這是新傷,老夫倒還有把握一治,但是腿上斷骨乃是舊患,期間還遭過反複撞擊,沒有及時診治,想要把斷骨正回來,需要先敲斷骨頭重新接骨,疼痛常人難以承受……還有你體內的內傷,拖到現在經脈淤阻,血流不通,已成頑疾!頑疾難愈,怕是……這究竟是怎麼弄出來的?”
馬玉城是真的一身傷。
全身骨節幾乎都或斷或裂,連指骨都沒能幸免。
顧西芙在旁看著聽著,心頭震顫。
家裏是開藥鋪的,於醫術並不精通。
她跟著毒老學習醫術也隻是短短時日,還沒有能給人看診的能力。
但是她也能聽出老大夫話裏的意思。
身子傷成這樣,就算把傷治好了,傷害終歸除不了。
馬玉城活不長。
他流放不過數月,究竟發生了什麼,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他又是怎麼……忍下來的?
“大夫,他身上斷掉的骨頭,能接的都煩請您幫忙接上。”她抿唇,開口的時候神色堅定,“還有腿骨,敲了,重新接。”
馬玉城沒說話,漆黑眼睛看著她,眼裏翻湧晦暗,難以辨明。
顧西芙當他是默認了。
將長出血肉的骨頭重新打斷,那一瞬間的疼痛能讓人窒息休克。
馬玉城竟哼都沒哼一聲。
他咬爛了嘴唇,在骨頭重新接好之後,才沉沉昏死過去。
“顧青,我們離開涼州之前,你就呆在這間房裏,幫忙照顧他。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準跟人提起……”顧西芙離開房間前交代,“跟我爹也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