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趙德昭擺出的這種類似於挑釁的姿態,如同火上澆油一般,立刻激起了許多大臣的猛烈攻訐。
一些人簡單地抨擊趙德昭殿前失儀。
也有一些人連著殿前失儀與“實錢虛賬”的事情一並抨擊。
還有一些人是恨不得把趙德昭十年前的惡行都抖露出來大肆痛斥,
趙德昭麵帶微笑,一句都不反駁,隻把這些人的臉孔與名字都記在了心裏,尤其是第三種人。
在趙德昭看來,第一種人就事論事,算是中立派;第二種人應該是對自己觀感欠佳,但並無惡意,以後未必不能爭取過來;但第三種人,就鐵定是想要搞死搞垮自己的趙光義黨羽了。
誰的額頭都沒有貼著一個標簽,想要弄清楚朝中大臣們的政治傾向,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趙德昭覺得在某些極端情況下,人是很難再隱瞞自己的真正傾向的,而眼下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默默挨了長達一刻鍾的狂噴後,趙德昭看清了自己想要看清的東西,這才轉身麵朝禦座開了腔:
“父皇,兒臣督領的國稅總局在一個月內隻收到十二萬貫,而不是承諾的三十萬貫,是因為有人在其中大肆舞弊!”
“兒臣不惜掏出二十萬貫私財補足數目,不是為了借此虛誇功績,隻是想要暫時隱瞞,拖上一拖,為的是能讓父皇過上一個舒心的壽誕!”
“因為國稅總局舞弊情形極為重大,牽涉太廣,父皇得知後一定雷霆震怒,心情大壞,兒子寧可自己飽受攻訐委屈,也不想讓父皇連一個壽誕都過不好!”
趙匡胤麵沉似水,緩緩道:“舞弊情形如何重大?國稅既然是你在督領,其中有舞弊情形,那也是你防範失措,須怪不得別人!”
“父皇說得是。”趙德昭兩手一攤,歎道:“但總有些人本事太大,是兒臣怎麼也防不住的,比如說國稅總局兩個分局全部六十四個稅吏,受人策動一起串通舞弊作假;再比如就連稅票都被人換成了假的,假稅票甚至印得比真稅票還要精美!”
趙匡胤變了臉色,霍地站起身來。
大殿之上,許多大臣的目光刷地一下,瞬間注集到了晉王趙光義的身上,王子興與王修芝兄妹都能想得明白的事情,他們這些朝廷精英隻會更快悟到:除了晉王趙光義,不會再有第二人擁有如此能耐。
趙光義微低著頭強作鎮定,雙手籠在袖子裏不自禁地捏緊拳頭,手指甲摳進了掌心肉裏,卻絲毫不覺疼痛。
“殿下,你辦理稅務不力,收不到稅錢,反怪到稅吏合謀舞弊,怪到稅票有假,豈不可笑?!”
“你如此諉過他人,胡亂攀扯,豈不荒唐?!”
……
身後傳來幾聲聒噪,趙德昭聽得出來是哪些人的聲音,但已經懶得去理會了,反正這夥人也就隻能再蹦躂這一小會兒。
他隻向著禦座上的皇帝老爹稍稍躬身,微笑道:“父皇稍安,兒臣所言,皆有真憑實據,應該很快就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