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遇到閻王讓我大吃一驚的話,那玄燁的臉更是讓我說不出話來。原來和白曉筱配對的小孩就是玄燁,而他的臉,那眉目,那容顏,分明和蘇毓一模一樣。

這又是唱的哪出?

等我回過神,四圍已經擠滿鬼官。

大部分是對席德好奇的,欲一睹其真麵目。

曾聽鬼頭大哥說過,在地府的鬼官十之**沒有見過閻王,實在是他任期太久,久到大部分參加他就職典禮的老鬼官都去投胎去了。

其中也不乏母性泛濫對玄燁那容貌感興趣的,確切來說,那應該是十三歲的蘇毓。

“玄燁,你見過蘇毓?”雖是這麼問,但我想定是見過的。

“見過,就是那小縣城裏的讀書郎嘛。”玄燁神情有些得意,顯然是早料到了會引起騷動。

“你怎麼知道的?”那個東方的小縣城,有那麼出名嗎?

“那是當然,”他拍掉一旁伸來摸他臉蛋的鹹豬手,“我可是在消息四通八達的京城。”

“京城?”我不太明白蘇毓和那裏能扯上什麼關係,就算是皇上,也不至於無所不知。

“剛開始我隻是在朝堂上聽到,”他皺眉從包圍中擠出,太受關注讓他也開始不能適應。“淮安府府尹上報欽差,欽差再上報皇帝,說他們清河縣出了個神童。”

神童?

“據說有過目不忘之才,欽差私下尋訪民間,發現確屬事實。”

記性好倒是真的。“因此你就去看看?”

“不止如此,我還聽一個管事太監悄悄給向來好男色的穀王通報,此童長得天仙下凡似的,和尋常孌童有天壤之別。”

穀王?孌童?那王爺!

沒發現我驚異的神色,他擺擺手,“我飛過去一見之下,就借他臉皮來用用了。”

腦中轉過千般念頭,沒有一個是好的預感,我匆匆道別,那廂卻瞄到那席德看著我,沒顧得上多想,就離開了舞會。

對於蘇毓的容貌,我一直隱隱覺得擔心。並不是沒有見過長得漂亮的,在現代,環肥燕瘦的明星,比比皆是,但在古代不比現代,無人權的社會,有才色卻無財勢的,隻能淪為被欺壓、□控、被搶奪的份,否則何來的紅顏薄命呢?這樣的環境,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說,是極其不祥的預兆。但這麻煩來得那麼快,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地府中禁止使用瞬間移動,我花了不少時間,從中央廣場跑到地府與人間的交界處。

正待通過,卻聽背後有那大提琴般的聲音冷冷響起。

“聶七七,我以閻王的立場提醒你,不要妄圖做任何逾矩之事。”

我回頭,不解地看向席德,他認為我想做什麼?

他口氣緩和些道,“你走得匆忙,又是直奔人間,我略微能猜出些端倪。我以朋友的身份勸告你,對於人間世事,靜待事態發展是你唯一能做的。”

他的警告隻讓我更為慌亂,當我以最快速度回到明朝時,等待我的不是滿目瘡痍,而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在熟睡的蘇毓旁我看到了嫻淑,她手執扇子,正萬分抱歉地看著我。

我心下頓時一沉,她是來定魂的。

××××

清晨的街道,昏暗的晨光點點灑落,我拉著蘇毓不停歇地奔跑。他臉上混合著驚嚇與悲傷,六神無主,隻能隨我倉皇逃離。

丁師傅死了,在和官兵搏鬥中被砍死。

當時,官兵一衝進醫館就要抓蘇毓,連解釋說明的機會都沒給,霸道蠻橫到讓丁師傅察覺不對勁,於是他在反抗中被砍死,拖了些許時間讓蘇毓逃命。

我不知道心裏是否慶幸死的不是蘇毓,論親厚,丁師傅自然不及蘇毓,但同樣是條人命,況且我對他並不陌生,他是個老實人,從不多占窮人家的診療費,不知有否有子嗣在故鄉,但對於蘇毓,他是當成親生兒子般,全心全意地栽培撫養。

他是這炎涼世態中僅存的好人之一,大概是早就察覺到了些風聲,以他的資曆和經驗,自然知道蘇毓若是落到權貴人的手中,會是個怎樣的下場,這才拚死抵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