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說,朱高熾性格沉穩,儒雅且仁愛,隻是不善武,不得朱棣歡心,相比之下,還是他兒子皇太孫招朱棣喜歡,這才保住了太子之位。否則,很可能便是戰功顯赫的二皇子朱高煦立為太子了。
拜見太子的過程就如曆史劇一般正經、無趣,朱高熾體態的確是相當肥胖,走路須兩個太監隨行攙扶,但麵目慈祥,貴氣有餘,唯缺當朝太子的霸氣。
當蘇毓與其它八位名醫跪在他麵前時,我隱身站在朱高熾旁邊,注視著蘇毓向來高傲自持的脊梁第一次為權貴彎曲,心下很是感歎。
太子隻是例行的召見,真正安排差事的是太醫院最高院使,他姓高。看得出高院使雖年過五十,保養的卻是很好,紅光滿麵,一雙小眼微微眯縫著,不是一個易於的角色。
他一上來便細數了個把時辰的太醫院條規,語氣輕緩拖遝,聽著很讓人不舒服。何況他自是坐他的,讓剛上任的院判站著聽候。這下馬威殺得有幾個太醫眼露不忿,又幾個隱忍著裝謙恭,蘇毓一臉淡然,看不出喜怒情緒。
我悄悄走到他身邊,覆上他的手,他手指微動,眼中柔和了一些。總算不枉費我這幾月突擊法術,在隱身術上的造詣的確好過以前,可持續一段時間。
“哪個叫蘇毓?”高院使突然高聲問起蘇毓,讓在一旁小動作的我嚇了一跳,還以為隱形術破功了。
蘇毓上前一步,“回院使大人,下官蘇毓。”
“本官在坊間曾聽說這幾日有名為‘蘇毓’的大夫義診,”他從袖袋中抽出一張藥方,“這可是你的藥方?”
“正是下官的。”
上麵有蘇毓的印章,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高院使的小眯眼從藥方上溜到了蘇毓臉上,露出些許驚訝,可能是沒想到蘇毓如此年輕。
“這藥方開得中規中矩,些許地方尚有商榷的餘地,”他停頓一下,看著藥方搖頭,“念你年紀尚輕,如此程度已算上佳,以後便跟著我,好好學學吧。”
“謝院使大人。”他垂下眼瞼。
即使我沒細看,也能想出他此時眼中的嘲諷早已收斂不住。
××××
太醫院的事務嚴格來說不是很繁忙,最近也是風平浪靜得很,偶爾蘇毓會被他的院使上司拉去教育一番,無非是些幾百年前的醫理。
別看蘇毓每次都無關痛癢的模樣,其實他多半記恨在心裏。
另一方麵,太醫院的藏書很豐富。蘇毓學的,都是曆史上有名的,總被引經據典的醫學著作,因此他對太醫院中零散的古籍散卷、孤本更有興趣,往往能發現一些偏方,補充他原本的不足。
我瞧這些書破損成這樣,恐怕再過幾十年,也就是被書蟲蛀壞,付之一炬,難怪沒有一本留下來,揚名後世。
這日蘇毓剛看了一半的書,便被高院使派人叫去,說是進宮看診。
和他一同來到京師的幾位院判都先後進宮看診過,多數是獨自一人,或帶上一個小醫童,甚少有像蘇毓這樣,被高院使壓製著,至今沒有進過宮。
有時在四合院裏碰麵,他們也會借此嘲諷蘇毓一番,各自慶幸沒有遇到妒才的高院使。蘇毓往往無視他們,不作爭論。
宮中需要看診的是莊嬪吳氏。
自從地位最高,朱棣最寵愛的皇後人選,王貴妃於永樂十八年病死後,宮中對於妃嬪的疾病更為重視,大大提高了太醫院的地位,這才從民間抽調名醫擴充太醫院。
莊嬪的寢宮在深宮大院之內,步行過去有很長的距離,直走得五十開外的高院使氣喘籲籲,我看著也覺得他很可憐,大把年紀了,還不早早告老還鄉,別以為每日進補就能補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