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雪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夜深。
客棧房間裏的油燈沒有點燃,窗戶是關著的,房間裏一片昏暗,隻有窗欞下微微滲出些許雪白月光。
“頭好疼……”白映雪哭喪著臉揉了揉腦袋,一頭青絲淩亂。
“寧觀呢?”黑漆漆的房間裏,她沒有感覺到寧觀的呼吸和心跳聲。
“應該是進皇城去了吧?”嘴裏嘀嘀咕咕的,白映雪起身,摸索到床榻邊的邊武靴,慢慢地穿上。
她站起來,走到微微滲漏出月光的窗前,猛地拉開窗子。
如水月光一下子從窗戶傾瀉了進來,一瞬間盈滿了房間。
悠悠夜幕,有月如盤。
如水的月光從葡萄藤葉間灑落,葡萄架下,兩把躺椅,一老一少。
夏天的夜晚,葡萄架下本來應該蚊蟲肆虐,但是看這兩人的閑適模樣,似乎沒受什麼影響。
仔細一看,四周葡萄藤上係著一個個小香囊,散發出淡淡清香。
“老頭你這吃的清茶淡飯,用的卻是十幾兩黃金一個的南疆清神囊?夠可以的啊?”寧觀斜著眼睛看老頭。
南疆多毒瘴蛇蟲,南疆有部族擅長驅使毒蟲,調製毒物。
這可以使百蟲退避不侵的香囊,就是出自那些部族之手,售價奇高,不是大富大貴之家絕對用不起。
“當了那麼多年皇帝,這點底子肯定還是有的嘛。”老頭搖著蒲扇道。
“嘖嘖嘖。”寧觀咂嘴。
兩人稍微沉默了一陣,寧觀開口道:“老頭,今天晚上,你跟我說的那個想法……你是認真的麼?”
老頭眯著眼睛哼哼道:“當然是認真的。你也知道,太上天不過是別人垂釣人間的魚竿,工具而已。我們折斷了一支魚竿,還會有第二支,第三支魚竿伸出來。
“還不如做得大一點,把太上天身後的那些人給一起引出來,一並幹掉了事。”
“五年前你用二十年帝王龍運,賭掉了半個太上天。現在你要押去賭的,未免太重……”寧觀皺眉。
“下重注,才能吸引人,不是嘛?”老頭笑道,“我先說好啊,這一回的布局,全都是建立在你的武力基礎上的,要是太上天後麵那幫人被引出來了,你卻不是他們對手,那就麻煩大了。”
“說不準哪……”寧觀咧咧嘴,“我現在如果真的全力以赴,那就是天下無敵。可是那幫人,不是天下人,是天上人啊。”
話是這麼說,可是寧觀的神色還是平平淡淡的,懶散地靠在躺椅上一動不動。
“不過想這個局,需要提前鏟除的絆腳石有點多,這一方麵,你還得多多出手幾次。”老頭又道。
寧觀似笑非笑的道:“老頭你不會是想拿我當刀使,幫你除掉大梁的患痛吧?”
“是有這麼個意思。”老頭悠悠地道,“老實說,大梁的問題,並不隻有太上天這麼簡單。如果我當年能把整個大梁都捏在手心裏,未必就怕了太上天。”
“一直聽說大梁王侯的武客卿比你們大梁皇室的頂尖護衛還要強得多,”寧觀饒有興致地道,“皇城高牆清且淺,王侯貴府藏蛟龍。聽你這麼說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哼。那些王侯府裏的蛟龍,還不知道有幾條來自太上天。”老頭冷笑。
都說一流武人不懼王侯,可那也得看情況。等閑王侯,府上能有幾個二流武人護衛就算不錯了,真正執掌一地兵權的大王侯們,哪個府上不養著幾條江湖龍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