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瑤輕哼一聲,嘀咕道:“有人疼了不起呀。”
她忽然想回驛館,讓太子背她在雪地裏走幾圈了,“你們快回去吧,這兒離驛館就兩條巷子,別讓他們瞧見。”
寧樂點點頭,叩緊妹妹的手,“代我向爹娘問安,就說我一切安好,無需他們擔憂。”
被風刮亂的長發遮蔽了視線,寧瑤捋好發絲,上前半步擁住寧樂,“姐,等得閑,我會和爹娘去探望你們,請務必珍重。”
臘月雪澌澌,凋霜覆小城,視野白茫一片,唯有街道上身穿紅衣的孿生姐妹,成了十裏銀裝中的兩抹紅霞。
與姐姐分別後,寧瑤斂好心情,戴上兜帽,低頭走在靜謐的巷子中。
臨到分岔路時,一道摻著風聲的冷冽嗓音傳入耳畔。
“好久不見,阿瑤。”
寧瑤倏然震住,渾身冰寒,顫巍巍扭頭看向靠在背光矮牆上的男子。
男子昂藏俊美,有些男生女相,冷著一雙眼時,上挑的眼尾迸發出不善的笑意。他今日穿了一件黛紫色寬袍,銀冠束發,外披薑色裘衣,周身的氣場完全碾壓了寧瑤。
不知他是有備而來還是在炸自己的話,寧瑤竭力保持冷靜,“不知唐大人找本妃何事,還要偷偷摸摸的,不有違臣子之禮嗎?”
唐絮之冷笑,肩膀聳動,“裝傻這塊,阿瑤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寧瑤小臉煞白,不知是天冷,還是被他的話驚到,“唐大人在說什麼,本妃聽得糊塗,若是沒要緊的事,就不奉陪了。”
說著,她甩袖離開,唐絮之卻跨前兩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高大的身軀傾覆而下,逼得寧瑤不斷退後,身體抵在牆麵上,發髻被牆上的枯藤勾住,動彈不得。
她抬手去扯頭發,一臉的不耐煩。
唐絮之眼底帶著疼惜和幽怨,還有一絲絲油然而生的不甘,“為何要替嫁?不怕露餡後被滿門抄斬嗎?你爹簡直糊塗!”
寧瑤扯下頭發,忿忿瞪著他,“汝之妄語,才會招來殺身之禍,恕不奉陪!”
她狠狠推開他,想要逃離此地,卻被男人攥住手腕扯了回來。
後背再次抵在牆麵上,男人的氣息隨之逼近。
“你不心虛,跑什麼?”唐絮之貼近她耳畔,低低笑道,“等真相被揭開,你想過後果嗎?滿門抄斬是輕,怕是會株連九族。”
寧瑤紅著眼睛瞪他,“你想怎樣?”
任傻子都聽得出,他是在威脅,而非真的想去告密,至少此刻不會。
看著被激怒的小青梅,唐絮之心中發苦,可一想到她已被太子占了身子,那些恩情和憐惜就變成了最傷人的刀刃,刺穿他的記憶。
“我還沒想好,不過今後,你必須隨叫隨到。”唐絮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記住我的話,否則後果自負。”
說罷,他甩開她,冷著臉離開。
寧瑤靠在牆壁上,身體慢慢下滑,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唐絮之!”
她忽然叫住男人,帶著恨意道:“我們已經退婚了,我成全了你和伶娘,給了你體麵,你還想怎樣?寧家的榮辱與你何幹,你非要攪弄渾水?”
如果那時退婚一事被鬧開,他會顏麵掃地,甚至身敗名裂,這份恩情,他不該投桃報李嗎?
唐絮之走回來,撩袍蹲下,拍了拍她嬌嫩的臉蛋,“你爹不是說,我狼心狗肺,恩將仇報,既是這樣,我何故給你們留餘地?阿瑤,我曾把你當明珠,可你不自愛啊。”
像是聽了莫大的笑話,寧瑤笑了笑,“到底是誰不自愛?”
那雙眼眸透著淚光,楚楚動人,唐絮之目光下移,落在她紅潤的唇上,不自覺咽了一下嗓子,“我承認是我,你就會回頭嗎?我可以不計較你已委身太子的事實,那你能忘記我的過錯嗎?”
寧瑤斬釘截鐵道:“你做夢,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唐絮之偏頭,潸笑一聲,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道:“那咱們就做一對怨偶,心有彼此。明晚戌時,太子會與當地郡守在衙門會談,而我要在這個巷子口見到你,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