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水冊(2 / 2)

老道又說道:“便是指爾等靈根優異,若在此刻離了山門,亦是天下之大,何處皆可去。但若在這山水冊上載名,便從此與本宗榮辱相生,生死與共!”

陶衛看著年輕人們或驚奇或不以為然的神情,眉頭一皺,厲聲喝道:“此冊僅為山水冊的副冊,真正的山水冊乃宗門有靈仙寶,如若發現叛宗之人,即刻便可碎去他三魂三魄!魂無所依,肉無所定,飛仙之下,皆內腑外綻而死,不入輪回!爾等可要想清楚了!”

說完老者便又閉眼而坐,也不顧眾人躊躇驚恐之態。

卻正是方才那位身負瀟水靈根的少年第一個走上前去,隻見得他身前白霧之中,探出一隻纖細白皙的女子之手,執一玄紅筆置於他手心,“但且放下心寫去,別聽那老頭唬爛,萬年間姐姐我手誅者,也僅三人而已。”

“修為淺者宗門往往懶顧,若非行下大惡,便任其自選前程,修為深者卻又無人可以奈何,僅能眼睜睜看那禍害飛升而去。”,說到這裏卻是從霧中飄出一聲嘲笑,卻又緊接著一聲歎息。

那少年淺淺一笑,說道,“我定不會如此。”,隻見他取過那筆,那狼毫便自行而動,陸天一三個字在冊上一閃而沒之時,竟是雷鳴大作,紫雲從天而降,霧中有蛟龍飛舞。

百裏璃揚眉瞥去,那霧中兩點紅光卻是隱而不見,陸天一心神一牽側首,隻見那卿風師兄帶入門的女子正在仰首看那殿柱浮雕,不由得啞然一笑。

他對這女子倒無特殊觀感,唯覺清冷亮麗,與那仙子身份卻是極為合切,自是與居於陋巷的自己大為不同。

“他既已寫完,你還不寫罷?”,陶衛不知為何又睜開眼,笑著對一少女說道。

但見那少女七鏤丹冠束華發,傾灑青藍蠃魚衣,斜掛五彩玲瓏骰,眸光靈動,笑淺而驕,威儀自露。她自從陸天一手中拿過筆去,正要落筆時卻忽的抬頭問道,“陶祖,她是誰?”

“她?”,陶衛疑惑地順著她目光瞧去,目光行了一半卻嚇得縮了回來,這叫他如何好答。

那少女卻已然在冊上書了瑞青溪三個字,刹那間金卷竟綻紅光勝火,大日伴鍾磬之聲滾滾而生,直襯得她如少時精衛,天誕炎女,陶衛看了那名字一眼,卻叫苦不迭,“你真是要氣死你阿爸。”

少女巧笑道,“若他真能被氣著,三天三夜都上不得朝去,我才好似喝了瓊漿玉露。”

陶衛隻得由著這鬼精的小妮子狐假虎威,無奈揮揮手直趕她離了卷冊,從人群中又點了一人來。

隻見人群不自主地分開道路,走出一個戴鬥笠,穿芒鞋的蓑衣少年,他舉手抓住那少女拋飛過來的玄紅筆,眉頭一皺,殺氣伴那腰間長刀奪鞘而出,卻忽的如滯深水,重壓加身,刀尖在那少女額前難以下落。

蓑衣少年冷哼一聲,那重壓才忽的退去,他咬住朱紅筆末,冷冷瞪了瑞青溪一眼握刃提刀,使其飲血後方歸鞘中,瑞青溪卻是笑著目光陰沉玩味,兩人竟是剛入門便將梁子結下。

看著少年抓筆立在卷前,眾人皆有些屏息,看陶衛長老這次又點了個何方神聖。

許久之後卻仍無動靜,諸人麵色僵硬,卻不知這少年在等待些什麼。

此刻蓑衣少年才轉身冷聲問道,“煞九兩個字怎麼比劃!”

瑞青溪愣了一愣,冷笑一聲後忽覺百無聊奈,道,“原來是個白癡。”,眾人懼色皆退,沒忍住笑意,一時間場上哄笑一片。

蓑衣少年直望向眾人麵色冷冷,流血之手又覆上刀去,陶衛亦是皺了皺眉頭。

卻是眾人驚奇目光中,那在一旁孤零零,頗有些閑灑自若的那個少女卻是走上前去。

蓑衣少年握刀冷冷瞧著她,忽然愣了一愣,卻是抓住玄紅筆的左手被一片溫暖覆住,隻在牽引下於金冊上緩緩而行,芻草天下是為道,一捺不回是為孤,孤星墜海如天命。

“天地生煞,一怒而歸。”,百裏璃有些惆悵,微微歎氣。

卻是手被他一下震開,那蓑衣少年隻冷冷說道,“九我自己會寫!”

百裏璃惆悵之心頓解,燦然一笑,便又走到一旁自個兒盯著殿柱看去,卻是身後雷聲轟鳴大作,電光亮晝夜,白虎銜珠相視擦肩而過,隻聞眾人噤聲,卻是陶衛大笑個不停。

此次得入滄溟內門者百餘人,三人天賜異象,十一人生現奇景,陶衛亦笑亦愁,此若隻在滄溟宗內,便是宗門機遇,如若天下皆是如此,或是仙境一輪一轉,竟至雲庭破碎後,第三度複蘇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