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初春已到了盛夏。
葡萄架下,特製的木頭小椅,粉嫩可愛的小娃娃,坐得端正,小黑軟軟的趴在一邊,吐著舌頭。
小母親擺弄完花草,走到女兒身邊,小家夥立即興奮的揮著如蓮藕般白乎乎的小手臂,嘴裏哼哼著要抱。
好兒將她抱入懷中,小肉球沉甸甸,如今閑來無事,滿腦子想的便是怎麼把這兩母女養得白白胖胖,功夫不負有心人,就連那素來不長肉的人竟也胖了一圈,手往上托了托小屁股,坐到一邊,拿起扇子,邊扇風,邊逗弄自家小寶貝。
天熱,雪兒撲騰了幾下就沒了興致,好兒身子向後仰了些,讓女兒靠著舒服些,抬頭看了看垂掛著的幾串青色的葡萄,那倒牙的滋味記憶猶新,那人弄來的種子,滿心歡喜的種下,看著一點點的長出苗,爬成藤,結出果,卻沒想到竟又酸又澀不能入口,這葡萄架子也隻能用作遮陽乘涼了。
眯著眼,才享受了半刻寧靜,院門就被敲響了。
來朔州第二日,小倆口按著俗禮,帶著糕團去四周鄰居拜會了一圈,一來二去有了接觸,張媽說的不錯,這裏的人品流並不複雜,大多都是一些老實本份的人家,如此,好兒便不似在永州時,日日門戶緊閉,反倒結識了些人。
李氏住在對門,夫婿開了間小雜貨鋪子,女兒去年秋天出生,隻比雪兒大那麼一點,一家三口在這兒落戶也不過一年多些,兩家有些相似,年紀相仿,女主人又都初為人母,自然就親近些,眼下無需每日忙著做活補貼家用,好兒反倒慢慢放開了性子,學著與人交際,雖仍舊極少出門,但對於他人前來串門子也不像過去那般的反感,秦晉對此極為高興,夜裏偶爾聽妻子轉述那些閑事,眼裏總透著濃濃的笑意。
李氏抱著女兒,提著小罐,進門便笑說:“近來天熱的慌,煮了些酸梅湯。”朔州處於內陸,偏西南些,到了夏天,悶熱異常。
引她進門,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葡萄架下,將女兒抱到小椅子坐好,走到小灶取了兩個碗,回到李氏身邊一人一碗,坐在陰涼下,倒是悠閑的很。
閑聊了一小會兒,好兒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隻覺得滿口生津極為了解暑,忙問道:“這是怎麼做的?”
“你竟不會做?”李氏一時有些詫異,朔州炎熱極少有不會做的,轉念想到好兒本是初到此地,反倒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搖了搖頭,聽過其名,卻不曾喝過,她與秦晉本是久居北邊自是沒機會品嚐到這個,在永州時,兩人茶葉都不曾買過幾回,與這聽著有些奢侈的消暑品自然是無緣的。
“說來也不難,就是廢些時間,先買些幹烏梅,山楂,甘草,冰片糖,再把幹烏梅和山楂加水泡開了,然後用紗布連同甘草一起包上,在大鍋裏煮就是了,先用大火燒開,加冰片糖,再小火慢慢熬上三個時辰,水熬去一半也就成了,若是講究些,也有放桂花糖,丁香,桂皮,陳皮一起煮的,不過那是大戶人家的做法,據說加些碎冰弄涼了才是最好喝的,”李氏爽快的一口氣將做法說完,又想著些什麼:“這東西喝著舒服,卻不易久放,你若要將這多出來的給你家那口子留,不妨去打盆涼水,把這罐子放裏頭,到晚上他回來正好,喝上一碗,外頭帶回來的暑氣準保全散了。”
好兒心中已有這打算,用心把製作方法記下,又細問了具體的做法。
剛說沒幾句,李氏的女兒小寶吵鬧了起來,天氣太熱,胖娃娃特別容易長痱子,這一癢就鬧騰的厲害。李氏見女兒哭個不停,難免心痛,拍哄著也不見效果,更是著急,好兒湊了過去,隻見孩子脖子上滿是點點紅色,心中也是不忍,開口詢問:“沒用過藥嗎?”
“才這麼點大的孩子,出痱子根本用不了藥,倒是用桃葉水給她洗過,可也不見有效果。”
好兒凝眉,細細想了想:“我倒有一個偏方,你試試,買些馬齒莧燒水給她擦洗,再買些苦瓜切了片,把汁肉塗在痱子上,都是早晚一次。”洛仲留下的筆記,她也在看,因為不似秦晉那般忙碌,在家中空餘時間多,比之那位正牌的徒弟,反而學得更多更深入些。
“這能管用嗎?”李氏難免有些猶豫。
好兒點頭,對於那位治好她腳的神醫,信心十足。
“那我趕緊去買去。”見好兒把握十足的樣子,再看看她懷中的同樣胖乎乎,卻長得白裏透紅,像畫中童子般的娃娃,倒也信了幾分,本就是個急性子的人,事關女兒更是著急,李氏也無心再聊些別的,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