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對方言語不堪,柳夏麵色越來越冷,直欲結出一層霜來。
她自幼修道、不諳世事,偶爾下山,也多是像今次這般奉師命行事,因此從未想到世上竟有人說話如此下流難聽。不知是否物極必反,她氣到極處,竟發出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你還敢笑?你……你……”
那人惱羞成怒,眼上一塊汙泥突然掉了下來,至此他才瞧清柳夏的樣貌,頓時如遭雷擊,“你……你好美啊……可惜卻是個沒腦子的,直娘賊,老天爺還真公平……”
“去死!”
柳夏提起右手,猛的一掌扇在那人臉上。好在她仍存一絲理智,硬是在最後一刻把掌中真氣逼了回去,饒是如此,那人卻也經受不住,連疼都還沒察覺,已被扇暈過去。
“少爺!”
動靜越鬧越大,賀管家總算出現了,一溜煙跑到那人身邊,把他攔在懷中,哀嚎道:“少爺!少爺你醒醒啊,你沒事吧少爺!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小賊就是……就是風鈴口中那個幹什麼都要人伺候的家夥?
柳夏一巴掌扇翻了李當忍的獨生子,非但沒有解氣,反而臉色潮紅、氣喘籲籲,麵露痛苦之色。隨著方才那道真元倒逼而回,此刻她整條右臂就如萬針齊下,恨不得立時斷了才能舒心。
就在柳夏痛苦萬分時,段雲逍不知從何處閃身而至,迅速架起她的右掌、與之掌心相接,以自身的雄渾真氣,硬生生把那縷在她經脈中錯亂遊走的真氣給鎮回了丹田氣海。
不多時,柳夏右臂的疼痛逐漸消失,大顆大顆冷汗卻仍掛在她的額頭。她此時才發現,原來不止段雲逍和賀管家來了,不知什麼時候起,遠處早已圍觀了不少人,李當忍赫然也在其中,隻見他鐵青著臉站立片刻,接著狠狠拂袖而去。那邊賀管家見老爺連兒子也不要了,隻好苦著臉喚來幾個圍觀的家丁,叫他們抬著少爺先行離開。
“段師兄,多謝你了。”
柳夏調勻內息,低聲說道:“你們……”
“都看見了,隻怪我來遲一步,沒來及阻止你那一掌。李前輩來的早些,瞧見的聽見的……可能也多一些,隻是他似乎惱得狠了,不許任何人上前打擾你們吵……嗯……打擾你們說話。”
段雲逍苦笑一聲,見柳夏還有話說,忙搖了搖頭,“都是誤會,你跟雲風先回去,我去瞧瞧那李家公子有無大礙。”
說完,不待柳夏作何反應,便匆匆跟隨賀管家而去。
翌日午時、李府後宅。
當賀管家陪著自家老爺來到內堂時,段雲逍和楊雲風、柳夏三人早已等在那裏,見他到來,紛紛起身見禮。
“前輩,昨夜之事,實是我柳師妹太過魯莽所致。她見有人翻牆落水,問也不問,就認定了是前來偷盜的賊人,下手……下手著實失了輕重。”
見李當忍神色萎靡,想來應是徹夜未眠,段雲逍更覺慚愧,“好在李公子身體強健、傷勢未及骨骼。我已給他敷了宗門秘傳的傷藥,應該很快便無礙了。”
說著,又對柳夏使了個眼色,“柳師妹,你雖是好心,卻終究釀成錯事,若是真把李公子傷得重了,你師父又豈能輕饒了你?快向前輩賠罪吧。”
“錯不在我,無罪可賠。”
柳夏輕輕哼了一聲,眼睛卻看向別處。
“師姐……”
楊雲風滿臉尷尬,段雲逍麵色微沉,輕聲斥道:“柳師妹,現下不是耍性子的時候!”
“那人回自己家,卻放著大門不走、偏偏翻牆進來,任誰瞧了不會生疑?”
柳夏抬起頭,直視李當忍,“況且他言語如此汙穢,您也該當聽到了。若是前輩對我不滿,請修書一封、言明前因後果,交予段師兄帶給我師父。他老人家是打是罰,柳夏絕無怨言。”
“柳師妹,你……”
段雲逍正要開口,卻聽李當忍咳嗽兩聲,麵無表情道:“好了好了,此事確實怨不得柳姑娘,段賢侄,你不要為難她。”
“前輩寬厚。”
段雲逍深深一揖,汗顏道:“我代師妹向您賠個不是。”
“老子說了,這事兒全然不怪你們,還擺出這幅樣子,是要羞煞老子嗎!”
李當忍狠狠一拍桌子、霍的站起身,“夜半時分,門房早已睡下,那小畜生怎敢光明正大的去敲門?翻牆進來,活該被人當成賊!嘿嘿,別說柳姑娘隻是踹他一腳、扇一耳光,就算當場打死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王八蛋,當真氣死老子了!”
“老爺,您消消氣。”
賀管家躬身勸道:“貴客在此,些許不雅字眼還是不說為好。”
“我操你賀永年祖宗!你也知道府裏客人多,也知道那小畜生又偷跑了出去,怎地那時在書房內,你還幫他遮掩!”
李當忍大怒,猛的一腳踢在賀管家小腿,“貴客、貴客?他媽的,昨夜動靜鬧的那麼大,養在前院的看門狗都跑去瞧熱鬧了,還有哪個貴客不知道這檔子事的?老子的臉早就被那畜生丟光了,還在乎幾句髒話嗎!”
說完,似是不解氣,嗨的一聲運起一口濃痰,惡狠狠的吐在了地上。那賀管家挨了一腳,卻無理申辯,隻得搖頭苦笑。
段雲逍見這李老爺子脾氣太爆、說炸就炸,自己三人杵在這裏實在尷尬,正想告退,就聽李當忍又道:“老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