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君臣,諾大華麗麗的宮室就隻有他們這對君臣麵麵相對,一直得康熙皇帝信任的李德全被趕到外麵看門,如果舒瑤看到了會說這可是發展jiān!情的好地方,但康熙誌遠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頭子實在是不可能存在這種jiān情,反倒是垂垂老矣的帝王向寵信了一輩子的賢臣詢問帝位的歸屬。
雖然康熙絕不承認他老了,但帝位的傳承比將來打響的戰爭還讓康熙憂心,他向最不可能被詢問的誌遠發問並保證:“今rì之言出你口,入朕耳,無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懷疑你的對朕的忠心。”
這相當於有了免死金牌,康熙又表現得極為的懇切,環境營造得很溫馨,很像成就千古君臣相得的環境,然誌遠並非毛頭小子,他身邊有夫人時不時的提醒,麵對帝王,他再真實有些事情也不能說真話,尤其是立儲的事兒,妄言的立儲的名臣哪個有好下場,君不見霍光,長孫無忌,楊廷和等等,他們慘得不能再慘。
誌遠從不是安分老實的滿人,他讀了很多很多的書,也很愛思考,雖然脾氣耿直了一些,但並非明知道是坑還往裏跳的笨蛋,更不會被康熙幾句殷勤切切的話感動的蠢貨,他即便再同康熙親近,始終保持著君臣這道永遠不可越過的底線,似君似有這種想法的大臣,死得不能再死。
稱孤道寡的人千萬不能當成普通人對待,在朋友麵前說錯了話,大不了打一仗或者幾個月不說話,可他麵對的是皇帝,隨時可以要你家族覆滅的皇帝。
誌遠的腦袋是清楚的,別看他現在威風八麵的。即便他的實力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康熙隻要輕飄飄的一句話。整個舒穆祿氏都會煙消雲散。到時沒有一人敢給他說一句話。
況且即便是知交好友,也不能對朋友的家業繼承人發表意見,誌遠清了清嗓子說道:“此乃萬歲爺的家事,奴才不敢妄言。皇子阿都是奴才的小主子,奴才絕無二話。”
“別給朕耍滑頭。冊立儲君是朕的家事,也是國事,你為官這麼多年。看朕的皇子比朕看得清楚。朕在紫禁城待得太久了。”
“萬歲爺如果想出巡,奴才也是讚成的。”
康熙咬牙,“老四福晉真是你的女兒,你跟她一個樣子。”
插科打諢,隻聽自己想聽的話這一點,他們還真是像。康熙提起舒瑤是提醒誌遠,他女兒是四福晉。你敢不敢舉薦胤zhēn?敢不敢當國丈?
誌遠靦腆的一笑:“她是夫人生得嘛,不像奴才像別人就壞了。”
“誌遠你給朕說,誰可為儲君。”康熙怒了,眸sè堅決,他今rì一定從誌遠口中聽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可,“朕讓你說,你敢抗旨嗎?”
誌遠心裏憂傷,轉移話題的技巧不如舒瑤,如果是女兒在的話,康熙可能會多些寬容,誌遠歎了一口氣:“回萬歲爺,奴才真得沒想明白哪位皇子適合繼承帝位。”
誌遠記起在火海時,胤réng那張在火焰的映襯下悲涼絕望的臉龐,當時他可能就知曉雙tuǐ受傷了,也許他根本不想舒瑤救他出來,死在火海他還是太子,但救出來...他也是抱著一丁點的期望才掙紮求生的,“太子爺的tuǐ傷無法醫治?”
康熙心被重錘砸了一下,身體微微顫抖,方才的鎮定如今便成了痛苦心疼,“朕也舍不得胤réng,然就是因為舍不得才在此時廢立太子,朕是最痛苦的人,你難道不明白,如果沒有十足的借口,曆朝曆代廢太子有幾個平安無事的?胤réng以tuǐ傷除太子之位,朕料想不會有人再為難他。”
“萬歲爺,不是奴才鬥膽妄言。”誌遠想了想,liáo衣襟甩馬蹄袖跪在康熙眼前,“雖然您不會重蹈冊立皇孫的覆轍,奴才也明白您的憂心,然弘皙阿哥會明白嗎?他不是您最喜歡的皇孫?太子爺即便不甘心,因tuǐ上也隻能認命,可弘皙阿哥會認命嗎?無論誰繼位,按您說得您會給二阿哥留下足夠的保障,然弘皙阿哥一旦有異動,或者被誰挑撥了幾句,二阿哥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手中的人脈遠非一般人可比,隻要弘皙阿哥一動,您再多的布置都不頂用。”
“...”康熙痛苦得闔眼,“朕寵弘皙寵錯了?朕隻是想著確保大清三代江山無憂,弘皙...弘皙...”
“根源在於您偏心,您給了弘皙阿哥念想再隨著二阿哥毀去前途,從皇孫第一得意的人變成二阿哥的兒子,起起伏伏之間並非所有人都能承得住,奴才以為您廢立太子更需要謹慎。”
康熙手扶著炕沿,眼角眉梢的皺紋很深,他因為誌遠這幾句話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朕隻是想讓他們成才,朕難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