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說來話長。”王力歎道,他是趴著的,屁股上挨了五十軍棍,那可是真打,打的血肉橫飛的,坐都坐不住。
而米華雖然是坐著,但也隻能坐著,因為受了酷刑,坐老虎凳導致膝蓋骨折,韌帶撕裂,雙手十指的指甲全扯掉了,痛楚無法言喻,但是這條硬漢寧死不屈,失敗的部分該招的招,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說。
不該說的部分是武德司在上海各機構中埋藏了多少暗樁,這些人是以情報刺探為主,而不是武裝造反,所以上次大起事並沒有波及他們,這些人的作用價值,比幾百個武裝人員強太多了,即便這次南征失利,下次還能接著用。
王力將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言語中帶著滿滿的不甘和憤恨,米華冷笑一聲:“副都督找我說這些作甚,我一個階下囚,最多陪你喝一盅而已。”
“米掌櫃,明人不說暗話,我恨這家人的無情無義,打算棄暗投明,你可做我的引路人。”王力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倒把正在組織語言的米華搞的一愣,一大堆台詞都白費了。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也太巧合了,很難不認為是個計策,但是轉念一想,是計策又何妨,將計就計,先把自己撈出來回到北邊,這就值了,不管王力有什麼計策,見招拆招,怕他不成。
於是,米華道:“王都督,恭喜你終於迷途知返,英雄歸心,我大元統一天下指日可待,我隻是區區一個千戶長,將來還要靠王都督照顧。”
王力說:“我是什麼都督,總共才當了三五日,我就是一個縣尉的材料,將來能在米掌櫃麾下做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米華說:“不然,王都督沉穩機敏,當日縣衙中的表現就讓我佩服得緊,我就想,如果能和這樣的英雄稱兄道弟,那才叫不枉此生。”
王力說:“米掌櫃潛伏南方,忍辱負重,八麵玲瓏,實乃人中翹楚,不管到哪裏都能做出一番名堂,我王某人若能得此知己,那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兩人互相吹捧著,酒過三巡,幹脆結拜為兄弟。
酒酣耳熱,米華向新鮮出鍋的異姓兄弟提出想法,把自己弄出去,我帶你去北邊,郭侃大帥向來賞識豪傑,別的不敢說,起步千戶長沒問題,如果能獻計獻策拿下上海,萬戶長也不在話下。
王力皺著眉頭說:“你是重犯,沒法活著出去。”
米華說:“兄弟,你一定有辦法。”
王力說:“你知道為什麼你一直關在華亭縣的大牢,而不是轉到上海的監獄麼?”
米華說:“考我呢這是,管轄權的問題,華亭縣是華亭縣,上海是上海,上海雖大,卻隻是一個鎮的編製,是重慶的飛地,兩邊互不統轄,在哪犯事,就歸哪邊的衙門處置,這也是我當初把富貴坊設在華亭縣的原因之一,王大人不徇私情,秉公辦事,自然要把我關在華亭縣,至於後來為什麼沒有引渡移交,那是因為你當了副都督,兩家變一家,千頭萬緒的,誰也顧不上這個細節。”
王力說:“到底是米掌櫃,分析的精準啊,也正是沒移交,才給了我們機會,活著不能出去,死了卻可以,大牢裏有死囚,找個人替換你就行。”
米華看向四周,他是關在特殊牢房裏,不擔心對話被人偷聽,這個想法很不錯,但是實施起來不一定簡單,得有信賴的人才能辦。
“不用擔心,縣衙裏都是我的老兄弟。”王力說,“這種事情在衙門裏太常見了,隻要錢到位,保證嚴絲合縫。”
米華說:“錢好說,我有一筆經費就藏在……”
王力出了監牢,讓人按照米華提供的地址挖出了暗藏的一筆黃金,用這筆錢上下打點,如同他所說,衙門裏幹這種事情實在稀鬆平常,找一個死刑犯弄死,就說是米華,大戰在即,誰也沒工夫管一個死人,拖出去埋了,米華這個犯人就算注銷了。
米華腿不能走,暫時藏在一處河房裏,他讓王力買來最近的錢塘報,看了之後對王力的反正相信了幾分,臨安發生變故,謝太後立嘉國公為新君,而榮王帶著另外兩個皇子遷都,大宋實際上已經四分五裂,這種情況下,聰明人都會尋找新的出路,王力是被拋棄過兩次的人,北方是他唯一的選擇。
驗證這是否是反間計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看王力是否打探情報,軍統司沒從自己嘴裏挖出來的事情,王力一點都不感興趣,他連一句都沒問過,隻是動用自己的力量叛逃。
劉驍執掌上海以後,先是將薑才的援兵攆走,又將原來劉川王力製定的防禦策略變動許多,本來是片板不得下海,現在則是有通行許可即可行船,王力正是抓住這個漏洞,搞了一艘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