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兵出山海關(1 / 3)

戰場上人命最不值錢,前線成批的陣亡,連屍袋都不夠用了,還差你一個間諜的命麼,但該走的流程還是不能免的,一個小小的軍事法庭建立起來,用了五分鍾時間草草審訊完了,宣布槍決。

三島由紀夫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豪邁地接受了死刑,但他有一個要求。

本來一個間諜是沒有資格提要求的,但三島畢竟不是一般人,他相貌談吐不俗,對國家的一腔熱忱更是能看得出來,甚至連他的獻策都得到眾人的讚同,不再使用人海戰術,用坑道爆破以及集中炮兵猛攻203高地,這擺明了是正道啊,但乃木希典說處決,誰也不敢違抗,甚至不敢去替他辯解,大將苦於拿不下旅順,整日惆悵,誰再拿這種小事去煩他,豈不是找死。

在這種情況下,三島由紀夫的要求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滿足,他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就是將槍決變成剖腹。

剖腹是一種榮譽,不是一個間諜能享受,但大家念他的勇敢,還是答應了,並且預備了幹淨的白布,盛放腦袋的木盆,還有一把脅差。

這是個很有儀式感的活動,不能當天就辦,所以三島由紀夫多活了一天,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頭天還作為民夫下場幹了點活,和西九條一起幫著埋葬屍體。

兩千具屍體從前線運下來,清一色的紺青色軍裝,黃帽牆,法式肋骨盤扣軍裝是軍官,五粒銅扣是士兵,軍裝上血跡斑斑,幾乎都是被機槍打死的,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能衝到敵人的戰壕前就戰死了,這純粹是無謂的犧牲。

這些士兵大多數很年輕,身體強壯,如果沒有死在旅順口,他們或許還能活很多年,還能娶妻生子,繁衍不息,做工人做商人,在每個崗位上發光發熱,但他們全都毫無價值的死在衝鋒的路上,這到底是為什麼。

西九條很迷茫,他是反戰的一代,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反對戰爭,熱愛和平,眼前的一幕讓他惡心,讓他恐懼,讓他發自肺腑的感到戰爭是滅絕人性的,凡是熱愛戰爭的都是瘋子野心家。

三島由紀夫沉著臉,賣力的幹活,他用濕毛巾將戰死者的臉擦拭幹淨,把他們身上的裝具摘下,隻保留軍裝,整理儀容後集體摞在木柴上焚燒,燒出來的骨灰胡亂裝壇,貼上名字往本土送,蘿卜快了不洗泥,死的人多了,也不用分誰是誰,反正都是為帝國戰死的勇士,搬回家祭拜準沒錯。

幹了一天焚屍的活兒,兩人的心情都很差,但是別的軍夫卻無所謂,他們指著遠處一大片墳地說,之前戰死的三萬人都埋在那裏,後來覺得挖坑太麻煩才改成焚燒,這樣比較環保。

三萬人的墓園何其壯觀,一眼望不到頭,全是密密麻麻的簡陋木質墓碑,再往遠處看,全是黃土,連一棵樹都沒有,旅順要塞方向更是如此,幾個月的戰爭將所有的莊稼、樹木全都炸完了,人間絲毫綠色都不見。

遠處一個車隊逶迤而來,西九條問那是不是運輸糧草的車隊。

一個軍夫說:“那是運木柴的。”

至於運來的木柴派什麼用場,西九條囁嚅了兩下,沒敢問。

年輕的士兵驅車百裏去砍伐木柴,隻為焚化明天的自己,這簡直可以寫一篇詩歌了。

當夜,軍方為三島由紀夫準備了一頓飯,飯團和魚,還有一壺清酒,但三島不打算吃,把飯菜讓給了西九條,自己隻喝清酒,這是為了清潔腸胃,免得明天剖腹的時候剖出一腸子大便來,那就不體麵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三島徹夜不眠,精神格外亢奮,他對西九條說了很多知心話,自己對國家民族,對人類未來的看法。

西九條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說日本的失敗是不可避免的,愚蠢的將軍們隻想著冒險,從第一次冒險嚐到甜頭之後就陷入了路徑依賴,啥事兒都是皇國興廢在此一舉,就像一個手氣好的賭徒失去了理智,最終把國家帶進深淵。

“帝國最強盛的時候,版圖囊括了大半個中國,幾乎全部東南亞,太平洋也有一半是我們的,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最終還是回到本土,連北方四島都失去了,軍隊不複存在,東京、衝繩、橫須賀、佐世保都駐著米軍,難道這就是戰爭的意思麼?”西九條質問道。

這和三島經曆的曆史不同,他沉吟道:“在你的世界中,我還在麼?”

“在的,前輩,您的死很……很轟動。”西九條說。

“哦,說說看。”三島由紀夫很感興趣。

西九條努力回憶著自己出生之前的新聞事件,告訴前輩說,您交付了最後的書稿後帶著四個跟班於1970年11月25日前往陸上自衛隊東部總監部,先綁架了師團長,又站在陽台上向八百名自衛隊人員發表演講,呼籲大家跟您發動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