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可適才夢中所見,直讓她心疼席初。或許是因為現下的她對故去的元君衛玖並無什麼印象,她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隻覺席初有苦說不出,而“她”是一個冥頑不靈地昏君,一朝間心中有了恨意,就再不肯聽他說一個字。

虞謠心緒複雜,無意再睡,怔怔地倚向牆壁。

她從未想過要把席初列為“債主候選人”,而若真的是他,這債欠得可就大了。

她下意識地摸向胸口,“是否幣”被她栓了根紅繩掛在頸間,她心底有股迫切地衝動,讓她想擲幣一試。

……不,不行。

哪怕將他列為“候選人”之一,她的候選人也還多著呢。他近來在她夢中出現過幾回,和旁人出現的次數也不少。

在那些夢裏,他們與她的相處都很好。相比之下,與他有關的夢境慘烈猙獰,不免擾亂她的心智,可她還是該穩住,不能亂了陣腳。

隻能用三次的“是否幣”,她必須用在刀刃上。

但……也或許現下就是“刀刃”呢?

他在她的後宮是一個獨特的存在。若他真是債主,便一步到位;若不是,她也可借助這次排除將他直接列為大boss,與他對立的人則多半是好人,債主也十之八九就在那些人裏了。

……可是整個後宮好像也沒幾個人站他。

虞謠舉棋不定,暴躁地躺回去,越想越煩。

媽的,管他呢!

虞謠突然一咬牙,再度坐起來。

人生有的時候就是在賭嘛!她先試一次,萬一賭錯了……後兩次她加倍謹慎便是了!

虞謠深呼吸兩次,將心一橫,揭開幔帳光腳下床,在黑燈瞎火中摸到窗邊的茶榻。

她睡覺時喜歡將燈火盡數熄掉,現下懶得燃燈,唯窗邊可見些許月色。

她在榻桌邊坐下,將硬幣解下來扣在兩掌之間。一時心念仍動搖了一下,糾結是問“席初是不是債主”還是“衛珂是不是債主”,終究還是覺得席初身上的故事更多。

“席初是債主嗎?”虞謠低語呢喃著,將硬幣在榻桌上立起來,兩個拇指一撥,硬幣就迅速打起了轉。

金屬與木質桌麵摩擦發出低低嗡鳴,虞謠聚精會神地盯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兩息之後,她猛然伸手一拍。“啪”地一聲,硬幣應聲而停,她盯著自己拍在桌麵上的手背,猶自鼓了半天勇氣,才敢緩緩將手拿開。

拿開的時候,她滿心都在想——可千萬別是。

然而待得手掌完全移開,借著月光傾瀉下來的淺白,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個字:是。

虞謠窒息,腦中一片空白。

她在陰曹地府中聽說自己欠了筆情債的時候就覺得這債恐怕不好還,但穿越過來一看自己才十七歲,又覺得或許這個時間點上或許債尚未欠下,隻要她找到債主,一切都可從頭開始,她別再辜負他就行了。

可是偏偏是席初。往事那樣不堪,倘使他真是冤的,她不知已欠了他多少了,他被折磨她成那個樣子,一顆死灰般的心隻怕更難複燃。

這可怎麼辦啊……

虞謠心慌意亂,捏著是否幣呆坐在那裏,不知不覺竟就呆坐到了天明。

卯時,素冠見時辰差不多了,便領著宮人入殿服侍她起床。冷不丁地見她坐在那裏已不免一怔,再看她麵色憔悴,神色間更多了三分小心,輕手輕腳地上前:“陛下?”

虞謠驀然回神,這才注意到周圍已然轉亮,素冠擔憂地打量著她:“陛下這是沒睡好?”

“嗯……是。”她勉強定住神,緩了一緩,“近來也沒什麼急事,你差人出去傳個話,今日免朝吧,就說朕身體不適。”

“諾。”素冠頷首,遞了個眼色,身邊便有宮人領命告退。

虞謠忽而站起身:“朕去啟延宮一趟……”說著就往外走去。走到殿門處,她卻又定住了腳。

去啟延宮,她跟席初說點什麼呢?

那些過往早已將她與席初間的情分消磨殆盡,他現下見了她連頭都不敢抬,哪怕是誤以為她要殺他的時候,他也不敢爭辯一個字。

如此,她若貿然地想去與他重修舊好,他必是不能接受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再急著還債,冷了的心也得慢慢暖。

虞謠沉吟良久,再度望向素冠:“桓王前幾日獻了一副品相上佳的白玉冠進來,你給席貴君送去。就跟他說……朕做了噩夢,夢見他哮症複發丟了性命。這玉冠隻當是朕為那道羊肉的事賠不是了,讓他好好安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