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衛珂銜笑,“可我想他已是重罪在身,總能有機會要他的命吧。我兄長離世已快三載了,他這殺人凶手還活在世上,真讓人心裏不安生。”
“那還需細做打算。”鄭禦子凝神,邊思索邊說,“一旦出手,就得一招製敵。否則拖得長了,不免節外生枝,反倒招惹麻煩。”
“這不難。”衛珂神情淡泊,修長的手指揭開手邊案頭的茶盞瓷蓋,淡睇著湯色,一哂,“原就是背了人命的惡人,若再添一條人命債,容不得陛下不殺他。況且陛下留他又不是因為愛,而是因著恨,到時縱有一時之氣,過了也就過了,咱們不必有太多顧忌。”
鄭禦子點點頭:“那這條人命是誰便要安排妥當。無關痛癢之人自是不行,太緊要的……又不免鬧得太大不好收場。”
“這也不難。”衛珂複又一笑,視線飄向門外,遙遙投向西北側,“我含思殿裏住的那一位,雖不得寵家世卻好。若有什麼閃失,不論陛下在不在意,總得給他家裏一個交代。”
鄭禦子一怔,旋即想到是誰,深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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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兩日,虞謠都乖乖地在鳳鳴殿裏自己睡。
她畢竟是在二十一世紀一夫一妻的教育下長大的好少女,剛穿過來時為了找尋債主不得不雨露均沾,心理壓力還不算太大。但現在知道了債主是誰,再去後宮沾花惹草總覺得有些別扭。
不過,這倒也並不妨礙她白日裏召見他們過來聊聊天喝喝茶。一來這樣不會與先前反差太大以致惹人懷疑,二來……好看的小哥哥們誰不喜歡呢?她隻當是嗑個小愛豆,隻是嗑得比較奢侈,大家都隻為她一個人服務而已。
第三日清晨,虞謠如舊下了朝就回到了鳳鳴殿裏,心卻有些靜不下來,不住地抬眼往外看。
因為席玥該進宮了。
她心下將席玥視作她與席初緩和關係的紐帶,對她入宮一事自然重視。早已讓素冠給她收拾好了住處,昨日還親自去看了看,添置了些陳設。
說來,安排席玥進宮這事雖然是她急中生智,但她也真是從一開始就在“步步為營”。
侍中一職在大熙朝差不多相當於女皇身邊的秘書,多讓世家貴戚的女兒來擔任。平日事雜但不太難,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自己讀書學習,偶爾忙起來,跟女皇一起通吃同睡也是有的。
這樣的一個職位倘使做得夠好,自然能深得女皇信重,將來加官進爵前途無量。若做得不好,倒也不會犯什麼了不得的大錯,打發回家也就算了。
如此這般,她把席玥放在這個職位上,既可刷存在感好感度,又不必擔心出什麼岔子讓兄妹兩個自身難保。倘使席玥日後有出息,能憑著這塊跳板出將入相就更好了——席初既是她的債主,她早晚要立席初當元君。當了元君的人,得有個身份夠硬的姐妹當靠山才好。
左等右等,席玥終於到了,在外候命的宮侍直接領她入了內殿。她對往日糾葛心知肚明,心裏自然不安,下拜時和席初一樣一絲不苟。
虞謠放下手裏的奏章,語氣輕鬆:“起來吧。你坐,我們說說話。”
“謝陛下。”席玥下拜謝恩,神情恭謹地坐到側旁。虞謠略作思量,尋了些話題來問她,無非是讀過什麼書、喜文還是善武,又順著她的答案延伸出一些細節的問題。
席玥一一答了,虞謠對她的讀書量很滿意,露出笑容:“書讀得不少,朕看你能辦好這差事。今日不急著上任,先讓素冠領你去住處看看,若是缺什麼,過來回朕。”
她這話說得溫柔,席玥直一瞬地恍惚,覺得上頭這位美豔的女子仿佛不是女皇,而是小時候鄰家常陪她玩的大姐姐。
但在抬眸的瞬間,殿中的金碧輝煌就讓她清醒了過來,她起身福了福,輕聲道:“謝陛下,臣告退。”
她牢牢記著祖父的囑咐,沒敢提兄長一個字,縱使擔憂兄長那日在她出宮後受罰也隻得忍著。
然而女皇卻曼聲又道:“你哥哥在後宮,你是外臣,去見他不方便。若是想和他說話,晚上朕傳他來用膳,你們兄妹可在側殿一起用。”
席玥因這話而愣住,因為不安,下意識裏竟想拒絕。
“你是不是以為朕很討厭你哥哥?”虞謠一派平靜地看著她,櫻唇勾起,搖頭而笑,“其實朕沒有。先前朕是被仇恨蒙了眼,做得過分了,日後不會再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