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蕪家不大的山頭堆了五隻半鱷魚, 崖他們來幫忙,磨刀霍霍, 小心將鱷魚皮剝下來,再剖出鱷魚肉。
大家忙忙碌碌,將這個小山頭襯得極為熱鬧。
白蕪幫不上忙,幹脆把自家的大石鍋找出來,要拿出了別的香料,用獸油將香料炒好,加水, 熬了一大鍋鹵湯。
鱷魚肉稍微焯水過後, 放到鹵湯裏,小火慢鹵。
等鹵湯滾開, 再把它挪到大石鍋裏, 繼續小火慢鹵。
石鍋鹵出來的肉和鐵鍋不一樣,有一種特別的風味。
不一會,這座不大的山頭上滿是鹵肉的香味。
南風和白雪瘋狂地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在人群中穿來穿去, 撒嬌討食求撫摸。
它們吃了無數塊肉, 此時還是聞著鹵肉發饞。
白蕪特地用鐵鍋熬了蘸料,又將火塘清理了一下, 開始烤醃製的鱷魚肉。
這些鱷魚肉有的單烤,有的卷了蔬菜一起烤,所有烤肉都刷上了油和料汁,和部落裏每天烤的那種幹柴的烤肉不一樣。
濃鬱的香味讓人胃部餓得直抽搐。
白蕪一邊烤,一邊招呼大家吃肉。
來幫忙的獸人、亞獸人們也不講究,手上還沾著血,拿起簽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大家一邊處理鱷魚, 一邊吃肉,還一邊唱起了歌。
篝火在邊上燒得劈啪作響。
兩隻大狼時不時“嗷嗚”地應和一聲。
哄好了兩隻大狼,白蕪和南遙帶著鹵肉和烤肉去喂兩隻小豚。
兩隻小豚是功臣,白蕪給它們帶了特別多的肉。
小豚來者不拒,吃到直打嗝。
吃飽了兩隻小豚還在兩人腳下的河水裏一個勁地轉圈圈,用鼻子噴水跟白蕪他們玩。
白蕪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川和墨都極為高興,還泡了茶和酸酸果汁出來給大家解膩。
大家一直在他們家鬧到下半夜,才陸續收拾東西回家。
白蕪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去摸了摸爐灰,發現爐灰還沒有冷掉。
他不由搖頭笑。
鱷魚肉都處理好了,現在壓在大缸裏,用鹽醃著,足足醃了五大缸。
白蕪用背筐將這些鱷魚肉取出來,拿繩子穿了,掛到樹枝上去曬。
這些鱷魚肉日曬夜醃,重複幾次之後,就不會壞了。
白蕪家的鱷魚肉特別多,他背著背筐,沿著山路一路往下曬,直曬了半裏地。
他曬完鱷魚肉再回去的時候,川和墨剛好從外麵飛回來。
白蕪有些驚訝,“亞父阿父你們怎麼起得那麼早?”
川道:“已經比平時晚多了。”
“昨天睡得也晚啊。”
“不礙事,躺著也睡不著。我們去撿了兩筐鴨蛋回來,螃蟹林裏還有很多,得再去一趟。”
白蕪家的鴨在螃蟹林裏過得非常自在,沒少吃各種小花小草、小魚小蝦和小螃蟹,一隻比一隻肥壯,下出來的蛋也大,裏麵還有不少雙黃蛋。
他們每隔幾天會去撿一次鴨蛋,這陣子忙,已經好幾天沒去。
白蕪道:“要不然吃完飯再去吧?昨天的鹵鱷魚和烤鱷魚都還有不少,我簡單炒兩個菜就可以吃了。”
川揉了揉胃部,“昨晚睡得太晚,吃的肉還沒怎麼消化,回來再吃。你餓就先吃。”
“那還是等你們回來一起吃,我先處理這些鴨蛋。”
他們家的鴨將蛋下在各種隱蔽處,蛋上麵也沾著各種雜物,包括但不限於鴨糞、淤泥、樹葉,每次收了新的蛋回來,他們都得清洗一番,然後才能進一步處理。
白蕪用樹葉小心地刷著一個個鴨蛋。
鴨蛋刷好了後,放到簸箕裏晾幹水分,再入缸醃製。
也有小部分鴨蛋不刷,他們直接放到缸裏儲存。
新鮮的鴨蛋保質期本來就不長,沾了水,保質期會進一步縮短,如果不是要做成鹹鴨蛋,一般不做處理,直接儲存就行,吃的時候再洗。
秋日清晨的陽光斜斜照下來,照在白蕪身上,曬得他渾身暖烘烘,昏昏欲睡。
岸一推開房門,就見他坐在木盆前,被陽光照得仿佛渾身都在發光。
岸揉了一下眼睛,“祭司大人還沒下來?”
“可能有什麼事絆住了。飯菜在鍋裏溫著,你餓就先吃。”
“我不餓。”岸趿著鞋子懶洋洋走到白蕪麵前,看看木盆裏還剩下的大半盆蛋,“還要醃鹹鴨蛋啊?”
“不然?”
“雜物間有三缸鹹鴨蛋,我們都沒有新缸了。”
白蕪手一頓,“吃膩了?”
岸誠實地點頭,“不能吃點別的?”
“要不給你煎一下?韭菜煎蛋、水草煎蛋、荷包蛋,我們換著來吃。蒸蛋也行,大醬蒸蛋,肉末燉蛋,醬汁水蛋……”
白蕪還沒舉完例,岸發出痛苦的呻|吟,“這些我們不也是天天在吃嗎?”
白蕪:“……”
他們家收獲的鴨蛋很多,蛋又是絕好的蛋白質來源,白蕪確實經常做各種關於蛋的食物。
白蕪坐在小板凳上思考了一會,“我再想想。”
“想嘛,有沒有其他的好吃的?就是和鴨蛋味差得有點大的那種好吃的。”
兄弟倆正說話,南遙從山上飛下來。
白蕪下意識看向南遙,一眼就發現南遙的衣角被什麼東西染白了。
南遙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走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南遙手輕輕扶了扶白蕪的肩膀,像是控製不住想要跟他有肢體接觸似的,溫柔地推著他往旁邊挪了挪。
“聊鴨蛋還有什麼新鮮的吃法。”白蕪朝南遙一笑,對岸說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一個。”
“什麼?”
“皮蛋。”
岸一頭霧水,“皮蛋又是什麼蛋?加獸皮一起煮嗎?”
“加石灰。”
岸大驚,“石灰不是有毒嗎?!”
他們之前噴灑石灰水的時候,還得特地拿布蒙住鼻子。
白蕪說石灰水有毒,不能吸進去。
怎麼現在還能用來煮蛋了?
岸一臉“你又在騙我吧”的神情,“真拿石灰煮蛋?那我不吃。”
“不是煮,是醃製。”
“你肯定又在胡說,我不信。”
“這次真沒騙你,隔著蛋殼醃製,跟醃鹹鴨蛋一樣,試試就知道了。”
岸再三打量白蕪,見他一臉認真,好像真的沒有騙人的意思,勉強相信了,“行吧,那要怎麼弄?”
“你拿一點灰,熬點灰堿出來?”
他們做肥皂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使用灰堿。
岸對這個步驟非常熟悉,爽快地熬堿去了。
南遙在白蕪耳邊問:“用石灰真的能做皮蛋?”
“真的,做出來還特別好吃。”白蕪咂咂嘴,“我們還可以用皮蛋跟遊商們換物資。皮蛋保存時間也比鴨蛋久,還好運輸。”
他們一邊在這裏說話,一邊清洗鴨蛋。
兩人動作都非常快。
他們清洗的時候,川和墨又背了兩大筐鴨蛋回來,最後他們一共洗出了四筐鴨蛋。
兩位父親聽說他們要做皮蛋,也對這種新的食物非常好奇。
白蕪請兩位父親弄點穀殼回來,等會兒他要用。
因為要忙著做皮蛋,家裏誰也沒出門,都在忙活。
等到中午的時候,白蕪他們總算把材料準備得差不多了。
粗鹽、灰堿、草木灰和生石灰,一共四樣東西。
白蕪原本還想弄點香料,後來再一想,皮蛋的味道本來就已經非常特別,如果弄香料的話,很容易弄得不倫不類,怎麼一想,他就把放香料的念頭擱置了。
白蕪拿了個桶,把粗鹽和灰堿倒入桶中,再倒入開水,慢慢攪拌混合。
等二者融化後,白蕪分批加入生石灰和草木灰。
生石灰遇水反應變成熟石灰,同時放出大量的熱和刺鼻的氣味,岸往後退了兩步,滿臉都是懷疑。
白蕪淡定地將所有材料調製成糊糊,然後把鴨蛋放進去裹。
鴨蛋裹好後,再裹穀殼,然後放入缸中。
第一次做,白蕪不敢做太多,一共也就做了兩大筐鴨蛋。
剩下的兩大筐鴨蛋,他按照老方法做成了鹹蛋,這次岸沒有意見。
家裏有新鮮的食物,岸就滿足了。
鴨蛋、皮蛋都做好了,一家人抬起大缸,把它們放入雜物間中。
岸看著皮蛋,“這些皮蛋什麼時候可以吃啊?”
“我也說不準,一個月就差不多了。行了,我要去一趟田裏,你們都去哪?”
一家人有各自需要去的地方。
白蕪和南遙去田裏,小麥快成熟了,他們每天都要巡視一遍。
其他蔬菜和作物也是,他們該拔草拔草,該施肥施肥,還得注意澆水。
從田裏回來,白蕪和南遙沿著河找兩隻小豚。
兩隻小豚才在他們這裏呆了兩天,看起來已經很習慣他們這裏了。
白蕪和南遙剛剛下來的時候,看見它們順著河到處遊來遊去,玩得不亦樂乎。
這兩隻小家夥可不是什麼溫柔無害的角色,它們在玩耍的時候還會捕獵。
看來寬鱗族的人說的,它們自己會喂自己,隻需要偶爾給它們一些新的食物是真的。
“白水、南魚——”白蕪將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呼喚兩隻小豚。
他在這邊喊得口幹舌燥,也沒聽到回音,也不知道兩隻小豚是不是跑得太遠了?
白蕪靠在南遙身上,長呼一口氣,揉著自己的腮幫子說道:“不行,太費力了,還得另外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吹哨子喊他們。”
“這個辦法可以有。”白蕪眼睛一亮,“我們還可以在水上吊一張網,在網裏放上食物,等它們回來的時候,自己過來吃就行,那麼我們不必擔心錯過它們了。”
“這個辦法也可以。還可以跟它們約定時間,讓它們在固定的時間點回來。”
“這樣的話,需要在固定的時間點喂食。”
下午沒什麼事做,兩人索性坐在河邊討論。
正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兩隻小豚發出泠泠的叫聲,你追我趕地朝他們遊過來。
它們喜歡貼著水麵遊,遊過來的時候動靜很大,白蕪和南遙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兩隻小家夥,驚喜地站起來看著他們。
“你們去哪玩了?”白蕪問道。
“泠——”兩隻小豚不會回答,隻在他們腳底下的水裏轉著圈圈,看起來想要白蕪的撫摸。
兩隻小家夥很喜歡和人類互動,白蕪心軟地蹲下來伸出手,想摸這兩隻小豚。
他剛蹲下來的時候,白水搶先湊近他,用吻部去蹭他的手掌。
蹭了一會兒,白水張開嘴巴,往他手上吐了什麼東西,那東西滑溜溜,還會動。
白蕪嚇了一跳,下意識縮回手。
他手才剛縮回幾寸,馬上反應過來,白水給他帶了東西。
白蕪連忙又將手伸出去捉他放掉的東西。
那東西一接觸到水,迅速逃跑,彈射了幾下,眼看就要鑽到水底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