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喚起薄霧層層,襯得陽光朦朦朧朧。
被綁住雙手的高蝶衣走出七琴小樓,就看見淺霧中薄陽裏,秦逸與善柔並肩而立的背影。
兩人同著煙青色夏衫,十指緊扣,腰身筆直。
霧淺,陽光淡,一雙背影看來,如那隱世的恩愛眷侶。
高蝶衣心中的爐火頓時燎原。
逸與柔心有靈犀,一同轉身,攜手並肩到備好的椅中坐下。
春飛提刀跟在高蝶衣身後,若非那夜,她趕去聖淩道,定當場劈了這高蝶衣。
“高小姐,此時怕了?”
高蝶衣,卻有幾分怕,因她計劃殺善柔時,未想過會失敗。
說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善柔。
她慢步至秦逸與善柔跟前。
父親官拜三品,且算得是太後身邊紅人,想來這將軍府也不敢將她如何。
醜貓兒奉彌,跳入善柔懷中。柔抱住它,一頓好擼。對於高蝶衣,視而不見。
秦逸坐在椅中麵冷如霜,眼寒似刀。
高蝶衣癡癡看著他。
八歲時,匆匆一瞥的偶遇,從此他的模樣,便如烙印刻在心頭。
之後年年新春都來秦府,隻為看心中人一眼。
可他對自己,從來視而不見。
她硬學八麵玲瓏,學遍琴棋書畫隻為與他相配。卻沒想到,他竟娶了善柔這個棄婦,還是個病秧子。大夢破碎,她不甘心。
擼著貓兒的善柔,抬頭看向她,麵帶笑容,聲細力弱。
“春飛,把她眼睛捂上。”
高蝶衣再看不見秦逸,眼睛與心墜入一片漆黑。
“說吧,如何處置我?”
秦逸緩步上前,高蝶衣心跳加快,伸手欲抓。
逸抬手,‘砰’一聲響,高蝶衣如斷線的風箏,跌落地麵,血自嘴角流出。
逸:“你射小柔的三箭,一掌清了。”
高蝶衣跌坐在地,朝向秦逸,笑容苦澀。
“將軍真無情!”
善柔:“三箭換一掌,我夫君已經給足高府麵子!”
聽得她言,高蝶衣頓時拉長了臉。
“夫君、夫君,善柔你可知男兒心皆會變,難保有遭一日,你再成棄婦。”
‘啪’,耳光震天響。
秦逸收回手,語氣冰冷。
“高府的家風,可當真讓我將軍府好瞧。”
高捧著臉龐,不怒反笑。笑著笑著,眼淚浸濕了遮眼的布條。
柔:“春飛!”
春飛立時上前扯開遮住她眼睛的布條。
眼前變得明亮,她卻將頭扭到一旁,不再看秦逸。
“善柔,你說的沒錯,是我癡心錯付。”
善柔冷眼看著她,這模樣真認為自己錯了?
“若真是大夢醒,你雖曾殺我,但同為女子,我仍覺是好事。”
高蝶衣聽言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她。
“你不恨我?”
善柔:“恨?你想多了,隻有對我無比重要的人,才值得我恨。你不配!”
秦逸看著她,目光又柔又亮。
她的腦袋裏,究竟裝了多少與這世俗完全不同的東西。又還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驚喜。
高蝶衣搖頭:“不,我助玉牡丹入府中,告訴她你的行蹤,還與她共同置你於死地。你不恨?我覬覦你夫君已久,你也不恨?你是聖人嗎?”
聽完此話的善柔,看向高蝶衣的目光裏,裝了一眼睛的可憐。
“隨你怎麼想。不配我恨,就是不配,當然也不代表我還能瞧得起你。”
高蝶衣見她神色自若,也確是未曾把自己放進眼裏。也對,一個都不把你放在眼裏的人,又怎麼會恨你呢?
苦笑又爬上她的臉龐,輸給她,似乎並不冤。可心中仍是不甘心,在心裏住了八年的人,卻成了別人的夫君。
府門外,有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