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霏聽到了，麵無表情關上了門，一轉身，就見到美景哭喪著臉，緊緊抿著唇看著她。
這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讓慕霏心裏一驚，還以為是受誰欺負了，蹲下來就問：“怎麼了？”
美景卻不開口，隻搖了搖小小的腦袋。
慕霏更是詫異了，“說話啊，怎麼了？”
小丫頭大概是見自己媽媽一臉著急的樣子，終於還是慢慢放下了手，她一張嘴，說話竟是漏風了，喊了一聲蹩腳的“媽媽”，本來就不算中規中矩的普通話，因為掉了一顆大門牙的關係，更是有趣極了。
慕霏這一路上來，心情都不好，這會見女兒這樣，忍不住笑了出來，打趣小魔女，“咦，原來我們美景門牙就剩下一顆了啊，好大一個洞！”
慕美景這個外貌協會的小丫頭，頓時用力閉緊了嘴巴，想要說話，這才發現自己需要張嘴才可以，那聲音悶悶的從手指縫裏傳來，大概是漏風的關係，她覺得講話好像更吃力，舌頭都不靈活，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說：“媽媽，你不許取笑我！不然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嗚嗚，我為什麼會掉牙？還流血了，媽媽，我會不會生病了？”
慕霏伸手就抱起了女兒，“你這是換牙，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要換牙的，不過我們美景好像還算早，我記得我當年換牙的時候，都快八歲了，在上小學了。”
想到自己小時候的事，難免會想到自己的父母，慕霏心裏傷心極了，她小時候，媽媽也像自己現在這樣抱著她，換牙的第一天，她幾乎和美景現在一個模樣，哭著喊著，媽媽我會不會死？
當時的陳雨就說，“我們菲菲公主換牙呢，長出來的牙齒會又白又齊……”
慕霏想著，原來自己童年的記憶竟這麼清晰，媽媽的那張溫柔的笑臉，到現在一想起來，她卻覺得慚愧。
“媽媽，你看，這是我的牙齒。”慕美景已從慕霏的懷裏跳出來，那顆掉了的牙齒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她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這會兒人小鬼大對慕霏說：“媽媽，原來我這是換牙啊，那我知道了，上回有個小朋友和我說，自己的牙齒睡覺的時候可以放在枕頭下，這樣牙齒精靈晚上就會來滿足自己的願望。”
慕霏笑了笑，隨口問了一句，“你有什麼願望？”
她想著女兒無非就是想要什麼玩具之類的，不以為然，隨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丟在一旁，誰知道美景卻說：“那我就讓牙齒精靈趕緊把我的爸爸還給我吧！”
慕霏收回來的手一頓，“美景……”
“媽媽，你別傷心哦，我隻是希望牙齒精靈在夢裏把爸爸還給我一下，其實我最愛的還是媽媽啦。”
慕霏說不出話來，慕美景知道爸爸這個稱呼的時候，就問過她，爸爸是誰？
當時她用了當年那種台灣偶像劇裏爛大街的梗，告訴了她——美景，你的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等你長大了，你就能見到他了。
所以在慕美景的印象之中，她的爸爸，就是一直都在很遙遠的地方，但總有一天是會回來的。
慕霏唯一愧疚的，就是不知道當年朝自己肚子裏播種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不出意外又做夢了。
夢裏男人的身體滾燙灼熱，她被撞得有些受不了，想要推開他，可渾身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每一次都是沉默地隻有彼此呻 吟聲的夢境，在最後關頭的時候，她竟是心驚地發現，那張隱匿在自己夢裏都是模糊的臉，竟是有隱約的輪廓，深邃又立體，他看的不是很清楚，因為耳邊的鬧鍾聲驟然響起來的時候，慕霏猛地驚醒過來，腦海裏最後殘存著的，似乎是一雙深邃如海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