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站在馬驍對麵,清楚的看到王掌櫃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黑夜裏,心中便有了計較。
“打個商量,咱們別打了,我給你拿銀子。”王七衝著馬驍挑了挑眉毛。
“沒必要了,我今天必須把你和胖老頭兒都宰了!”馬驍調息完畢,感覺傷口處的疼痛已經沒那麼強烈,遂又直起身子睥睨著眼前的小家丁。
“你回頭看看,胖老頭兒又不是傻子站在那等你殺。”
王七用手指了指馬驍身後,馬驍下意識一回頭,忽又驚覺上了當。一陣刀風襲來,那王七居然把手中的雁翎刀當做暗器扔了出去。
馬驍反手磕飛雁翎刀,卻見王七已經跑出了十幾步。他剛要還對方一記“飛刀”,隻覺得一陣眩暈,身體發冷。激鬥之下,鎖骨和右臂兩處傷口還在不斷湧出鮮血,這是失血過多了。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馬驍忍住眩暈,在衣服上胡亂撕下了一塊布條,手口並用的紮在了右臂的傷口處。鎖骨處的弩箭已經鬆動,馬驍卻不敢拔出來,隻能在心裏又狠狠的罵了一句。
“大當家!你沒事吧!”
穿山甲一瘸一拐的從遠處走來,他的腿上也纏了厚厚的布條,鮮血從布條裏滲出,那是王六臨死前給他留下的紀念。
“孩子死了你來奶了!”
馬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指向不遠處的小毛驢。
“去看看褡褳裏還有什麼東西,那胖老頭兒剛才連弩都拿出來了,說不定還有些值錢的。”
穿山甲聞言雙眼一亮,腿腳頓時麻利起來,幾步拐到小毛驢旁邊,在褡褳裏翻找起來。
片刻之後,穿山甲掏出一個油紙包,失望的把褡褳一把扔在地上。
“大當家,就幾個饢餅半隻燒雞,那把弩也脫了弦了,這可太虧了!”
馬驍聽了也不以為意。
“有隻燒雞也行,快拿來咱倆分了!追了一晚上餓死我了。”
穿山甲把油紙包遞了過來,嘴裏還嘟囔著:“是半隻”。
馬驍接過燒雞,把雞腿撕下來遞給穿山甲。
“吃啥補啥,你吃雞腿,我吃雞翅,一會兒把雞屁股也給你。”
穿山甲接過油膩膩的雞腿,眼裏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馬驍沒看到他神情的變化,一邊撕咬著那根雞翅膀,一邊盤算著今天的收獲。
“那胖老頭給了十兩銀子,回去讓弟兄們把繳來的兵器歸攏起來,還能賣個百十兩。你回頭買幾個豬崽,下個月再去收一波秋糧,我看誰還敢說跟著驍哥混,三天餓九頓。”
“大當家,豬就別買了,比人吃的都多。”
“你懂啥,自打讓南乾邊軍攆進祁山,多長時間沒吃過一頓幹的了。這回又死了好些個兄弟,得了銀子不給他們花,人心就散了。”
“還不是您非要和官軍對著幹,邊境上賺錢的買賣,哪家不是乾朝官軍老爺開的,劫他們能有好果子吃嗎。”
“你快閉嘴吧,還官軍老爺,官軍老爺管你吃還是管你喝了,要不是他們,你能上山當山賊嗎?”
穿山甲聞言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的嘬著手裏的雞骨頭。片刻後,他放下雞骨頭,擦了擦手上的油漬,走到馬驍身後。
“大當家,我給您看看傷口。”
“算你小子有良心。”
馬驍坐直身子,緩緩抬起右臂,卻感覺一柄利刃從自己的背脊處刺入,頓時全身沒了力氣。
“穿山甲!你……”
馬驍在驚怒交加中回過身來,隻見穿山甲手裏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那匕首還在滴著血,是他的血。他伸出左手想要抓住穿山甲的衣領,卻被對方一腳踢開。
“馬驍,咱們的緣分就到這了,你一路走好。”
“乃求貨,你想幹啥?!”
“不想幹啥,我就是不想一輩子當山賊。旱天雷和李老道投了於雅顯,都封了副尉,手下人都跟著雞犬升天!你麻鷂子最能打,手裏兄弟最多,卻讓人像喪家犬一樣趕到了祁山裏。我不指望你能給我謀什麼前程,起碼能堂堂正正的活著。”
“嘿,你一個挖墳掘墓的土耗子,還想著光宗耀祖呢,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馬驍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屑,卻難以掩飾他的虛弱。
穿山甲卻像是被人在屁股上點了把火,一下激動起來。
“我不配?那三百兄弟的吃喝拉撒不都是我在操持!要不是我訓練他們,他們就是隻會種田的農夫!我是土耗子?你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豬,永遠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媽的,要不是老子,你早就凍死在墳圈子裏了。老子真是瞎了眼!”
感覺到體力飛速流失,馬驍大吼了一聲,舉著刀衝向了穿山甲,想要殊死一搏。未曾想穿山甲早有準備,靈活的躲開馬驍的攻勢,一記窩心腳踹在馬驍背後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