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布衣極擅針砭岐黃之術。陳妙真雖然貪玩,但這幾日麵對格外嚴厲的師傅,也不敢偷懶,認真學了起來。
一本《子午針訣》學完,施針手法礙於沒有施為對象,不過摸脈之法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另一本《山家清供》陳妙真卻是學成了十分。
這《山家清供》廣收博采,記錄了數千種食譜及藥膳之方。“荷葉包肉訣”一經施為,接觸各類食材藥材時有著去蕪存菁的效果。無論是烹飪出的食物還是熬煮的藥膳都自帶異香,勾人食欲且效果奇佳,與這《山家清供》相得益彰。
跟著師傅修習之餘,陳妙真一有空就鑽研那“荷葉包肉訣”,也煉化出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東西。最後小道士按捺不住,又跑去泉邊竊來幾十顆蛇寇子,囫圇一下煉出了一捧粉紅色的珠子。蛇寇子雖然美味且大補,卻是極為陰寒之物。吃起來雖是無礙,可誰知道煉成珠子後效果如何。有了上次炸掉山門的經驗,小道士不敢輕易嚐試。
“哎呀,師姐...你這尺脈按之流利,圓滑如滾珠。應當是...”
陳妙生疑惑地看著師弟。
陳妙真閉著眼睛仔細感受一番,然後認真地說道:“應當是有喜了!”
下一刻小道士無奈地看著師姐的背影,苦笑著摸了摸臉上的鞋印子。
好一招流星趕月,隻是這鞋還要不要了...
“你這猴三!正經的不學,就知道作弄你師姐,你隨為師過來。”
陳妙真把鞋放在蛇大人平時盤踞的簷下,便跟著師傅進了正殿。
師傅一指蒲團,陳妙真便坐下。
陳布衣也坐於蒲團之上,手掐三清訣,澄心清神。
良久,陳布衣對徒弟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徒弟,何解?”說完陳布衣看著徒弟問道。
陳妙真回答道:“徒弟說不出,徒弟隻是有種感覺...仿佛有一物無限大,比這天地都要寬廣。又似無限小,幾乎微不可察。”
陳布衣讚賞地看著徒弟說道:“這‘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道’先於天地,渾然天成。‘道’是萬物的根基,有則衍化萬物,無則一切皆無。‘道’也是自然的規則,是一切演變的根本。”
陳布衣接著說道:“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看著徒弟懵懂的雙眼中又似乎透著一絲清明,陳布衣繼續說道:“‘道’雖然恍惚縹緲,卻真實存在。即便先於天地,可仍舊是由極其細微之物組成。如果能看清這些細微之物,便可以了解世界的初始,這便是世間最大的道理。”
聽完師傅的話,小道士仿佛陷於一片混沌之中。睜開眼便看見了萬裏之遙的北溟,浪花拍碎在古老的礁石上,濺起無數的水花。這四散的水珠中竟然都倒映出自己的五官。
天機之人步履蹣跚地邁出了第一步,世間風輕雲淡。
看著還在發呆的陳妙真,陳布衣摸了摸徒弟的腦袋。
“徒兒不明白也沒有關係,慢慢學就是了。為師講過萬物都有最根本的構成,徒兒要明白世間道理皆是如此,抽絲剝繭的盡頭都有最簡單的答案。‘道’是個人的領悟,每個人的‘道’也不盡相同,總有一天徒兒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道’。為師剛剛所講就是《三一化炁訣》的開篇。”
陳布衣歎了口氣,接著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