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金萬兩刺殺權勵(1 / 2)

寒鐵衣從吊腳樓出來,已是雨歇風住,撥雲見霞。

他看著院子裏被洗刷一新的亭亭修竹,沉重地歎了口氣。

從小到大,他爹看他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可也沒有如此固執。在迎娶鳳白梅這件事上,他爹明知道此事已經不可違拗,卻仍舊不肯改變態度,可見是但真不喜鳳白梅入門。

要說禮法,他自己平素行事就為禮法所不容。

要說怕被鳳家連累,長姐為後,寒門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又掌著天機閣,寒家本就處在風口浪尖,還談什麼連累不連累?

他拾起簷下傘具,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道踱步回院,管家寒冬正候在他院裏,等著給他上藥。

寒鐵衣從早到晚奔波,因後背的傷口,腰背一日不曾得到歇息,正乏的厲害。褪下衣衫後,便趴在榻上迷瞪眼。

“冬叔,你替我按按腰吧。”

“二公子稍等。”寒冬道,“鳳將軍新給了藥,說是能止癢,得和之前的傷藥攪拌均勻。”

老管家話音剛落,便見一身黛衣男裝的鳳將軍信步進屋來,剛要打招呼,後者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鳳白梅在榻邊坐下,十指撫上白皙的腰背,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逐漸加重力道。

寒鐵衣正迷糊著,隻當是老管家在替自己揉按,覺得挺舒適,神情放鬆下來,人也更加迷糊了。

“冬叔,你說,我娘當初嫁進寒府後,在想什麼呢?”

迷糊中的人,說話帶著些鼻腔,加上聲音低微,有些軟糯可愛。

冬叔在旁攪拌著藥,看著榻邊二人,笑的一臉和藹慈祥。

“大夫人性情爽直,待府上下人極寬厚,臉上無時無刻不掛著笑容……”老人回憶起來,聲音也不由的溫厚幾分,“府上的人都說,她是三月的雨,六月的風,冬月的陽……”

單荀去世的早,寒鐵衣對她的音容都模糊了,隻依稀記著那張笑臉。每每想起時,他腦海中卻總有另一張笑臉重疊。

那是鳳白梅的臉,臉上的笑容千變萬化,好似變臉一般。

可他知道,那些笑容發自真心的少,更多的是她的偽裝。

“有時候,笑著的人,不一定是快樂的。”他低聲呢喃,“娘是如此,小白也是如此。”

寒管家忍不住看看公子口中的‘小白’,女將軍五官雖然精致,但容色蠟黃,算不得出眾。她此刻低垂著眉眼,神情專注認真,好似在她手下的是一件易碎品,稍不留神就有碎掉的危險。

“大夫人病重後,老爺才意識到她笑容下的鬱鬱不悶,悔時已晚。”寒管家道,“但二公子現在還有機會。”

寒鐵衣笑了笑,“什麼機會?小白可不是我娘,她這個人,就算把她的心挖出來,她也照樣能笑的沒心沒肺。”

鳳白梅劍眉微斂,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覺地加重。

寒鐵衣將臉朝內,“冬叔再往上一點,撐了一天的傘,搖了一天的扇子,肩膀也酸的厲害。”

鳳白梅不動聲色地將手往上移。

二公子舒服地長出一口氣,“冬叔,你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寒管家微笑不語。

寒鐵衣迷瞪著眼,繼續說道:“冬叔,你是不知道小白有多沒良心。你對她千萬的好,她回你的是成倍的懷疑;你若是對她不冷不熱,她就能直接無視你。爹一直說我不該把她領家裏來住,我要不在她眼皮底下晃悠,她能把我拋到爪哇國去。”

寒管家覺得這話沒法接,隻能沉默。

二公子滿肚子的苦水終於有了傾訴的機會,滔滔不絕起來。

“不過,我和老頭子抬了這麼多年的杠,有件事覺得他是對的,當初我就該聽他的話從武,現在也能同小白並肩而戰。”

鳳白梅隨口道:“從文也沒什麼不好。”

寒鐵衣還沒反應過來,“我若有小白那樣的身手,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趴……”

二公子突然一個激靈,剛才那個聲音,低沉、中厚,但絕對是個女音,不是冬叔的聲音!

而他的院子,平常除了掃灑的下人,便隻有冬叔進出;如今鳳白梅住在院子裏,他更是連掃灑的人都禁止入內,整個院子裏,除了他和寒管家,就隻剩下了一個人。

背著人嚼舌根被當事人聽到這種事,換了旁人,二公子嬉皮笑臉就糊弄過去了。但現在,他麵對的人是鳳白梅,腔都不敢開了。

沉默中,鳳白梅先開了口。

“將士在外戍邊,最怕的不是敵人的刀劍,而是國中不穩,糧草不濟,君臣猜忌。從古至今,武開國,文守國,若無文臣在內穩定吏治,將士們縱有以一敵百的本領,也打不了勝仗。”

她的話不疾不徐,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

霞光鋪進屋子裏,吹進來的涼風中,帶著雨後清鮮的空氣。

“將士們的鮮血和汗水,隻能保護家國不受外族侵擾;而真正能讓大夏長治久安,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的,是你們。不論哪一個出了差錯,這艘巨輪都無法順利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