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映山光暖染翠,雨收黛色冷若青。
雨後的蕩雲山,宛如一幅最動人的山水畫,有枯藤老樹,有奇花瑞草,還有修竹茂鬆,萬載常青。
景幼南頭戴書生巾,青色長衫,坐在一處半人高的青石上,目光悠悠。
眼下,千峰開戟,萬仞開屏,幽穀蘭芝生,溝壑清泉鳴,時而有虎狼出沒,時而有樵夫疾行。山腳下還有幾處山村,炊煙嫋嫋,有一種田園樂趣。
“風景如詩啊。”
景幼南微微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花香鳥語入懷,別有滋味。
武陵城中風起雲湧,修士雲集,龍虎相會,景幼南知道再待在城中肯定凶多吉少,強忍自己的傷勢,離開了武陵城,幾經周轉,來到人跡罕見的蕩雲山上。
經過半個多月的靜養,傷勢已經痊愈,每日或是泛舟於河湖之上,或是吟詠於碧草蘭花之間,或是參悟經書直到月明,稱得上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山水之樂,可以頤養心性。
想到高興處,景幼南忍不住拔劍在手,直接在青石上吟唱劍舞。
真真是,青詩輔佐酒,劍光如遊龍。
到最後,隻看到滿天的劍光升騰上下,四方之下,唯有一道青影,熠熠生輝。
直到清輝銀光,月上中天,景幼南才停下來,收好長劍,施施然離開。
蕩雲山有一座寶塔峰。
寶塔峰是整個蕩雲山脈最為險峻的山峰,整個山峰如同一座九層寶塔,高高聳立,鎮壓八方。傳說中,曾經有一位高僧在此於妖魔爭鬥,坐化後化為了寶塔,永鎮邪魔。萬千年後,終化為了這樣一座上千丈的山峰。
傳說可能不可信,但寶塔峰確實有不少破舊的寺廟,依稀能看到當初香火鼎盛,信徒如織的盛況。
眼前的寺廟就占地上百畝,是整個寶塔峰規模最大的寺廟,隻是,許多年過去了,當初金燦燦的廟門早已經不見,斑駁的走廊寂靜無聲,苔蘚也布滿庭院,各個小徑上的蓬蒿都有半人高。
到處是凋零倒塌的殿宇,短磚殘瓦一堆堆的,偶爾有幾聲蛙鳴響起,在淒冷的月光下,更顯得蕭疏頹廢。
寺廟的正殿更是淩亂的厲害,一個個幾人高的大鍾沒有了顏色,一盞盞琉璃香燈早已經破損,就連當初肅穆威嚴的菩薩金剛塑像也沒有了半點的顏色,在風吹雨打的侵蝕下,黑乎乎的,簡直如同一截截爛木頭。
景幼南站在大殿的中央,卻將目光放在大殿後麵。
大殿的後麵是一排排的不知名的玉樹,個個亭亭如蓋,枝繁葉茂。尤其是最中間一棵,足足有幾個人粗,樹皮光滑如鏡,一枚枚葉子巴掌大小,晶瑩剔透。
一道道月華從天而降,傾灑下來,整一棵樹瑩瑩發光,走近幾步,隱隱能聽到枝葉沙沙作響,宛如一曲動聽的樂曲,讓人沉醉。
“嘿,果然如此。”
景幼南盯著玉樹,一手握住腰間的長劍,就要行動。
仿佛能感受到景幼南的殺意,直入雲霄的玉樹的枝葉有靈性般搖晃起來,剛剛還動聽的樂曲猛烈的高亢激昂,有一股子戰場的殺伐之音。
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刹那之間,破舊的寺廟中空氣緊張起來,連一直在草叢裏覓食的野狗夜貓也夾起尾巴,不敢出聲。
“咯咯,真的有一座法華寺吆。”
這個時候,輕笑聲突然從外麵傳來,如碎玉落盤,清脆悅耳。
聲音不大,但確實將緊張的空氣一掃而空。
景幼南皺了皺眉頭,放開腰間的長劍,轉身觀看。
原來,不知道何時,一男一女兩人已經來到了寺廟的外麵。
走在前麵的是一名鵝黃衣裙的少女,淺笑嫣嫣,眉目如畫,現在笑起來的兩個小酒窩,分外的嫵媚。
少女的身側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鮮衣怒馬,腰懸寶劍,神采飛揚。
“原來是富家的公子小姐,不知道,他們為何深更半夜跑到這裏。”
景幼南目光閃動,沒有說話。
眼前兩人的服飾華美,氣質優雅,一眼就看出必然是生於鍾鳴鼎食之家,富貴養氣。這樣的大家子弟,就是整個武陵城都沒有,現在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處偏僻無人的道觀裏?
“咦,怎麼會有別人。”
鵝黃衣裙少女看到景幼南也是吃了一驚,他們萬萬想不到,在這個地方,居然也會碰到陌生人。
難道還有人知道這座破落道觀的秘密?兩人相互交換了下眼色,一時拿不定主意。
“在下黃征,薊縣人士,出門遊曆,偶爾經過此地,見此山峰險峻,特此遊覽一番。真沒想到,居然可以遇到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