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幼南的聲音鏗鏘有力,有一種強於外表的決絕,腦後的元靈性光光明大作,刹那間驅散了眼前的迷霧。
長袖一甩,卷起眼前的車馬芝,景幼南麵向目露驚訝的赤足僧人,輕聲笑道,“這位佛門道友,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用這種道術來對付我,對於長生大道的追求,我不輸給任何人。”
赤足僧人吐出一口濁氣,沉默了片刻後,抬起頭來,打了個佛號,合十當胸,道,“今日遇到道友,才知小僧往日佛心蒙塵,走上了岔路啊。”
不動禪心明滅神光是一門玄妙的佛門小神通,無視修士的寶光護身,能直接拷問內心,堪稱強大。
隻是,萬物有得有失,這門小神通遇到道心堅定,圓潤自在的人物,威能就會大打折扣,甚至是反噬自身。
赤足僧人曾經數次施展不動禪心明滅神光,可是這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幾乎眨眼間就清醒過來,自己的小神通沒有任何作用。
由此可見,對方的心誌之堅定,對大道的堅貞不渝,實在超出平常人想象。
回想起自己這麼多年來,迷戀於同道的吹捧,追求外物的強大,唯獨忘記,長生大道之前,最重要的卻是萬世不易的道意和禪心。
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心有此念,智慧暗生,赤足少年微微一笑,手捏不動根本印,腦後飛出一道佛光,菩薩端坐其中,誦讀經文。
一個個鬥大的佛門梵文憑空生出,空間中響起梵音禪唱之聲,一尊尊佛陀,菩薩,比丘的虛影浮現,他們個個跌坐在寶蓮池邊,講述佛門至理,大道真言。
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一股淡淡的蓮香之氣彌漫開來,聞一聞,心神俱醉,煩惱皆無。
“這是佛門的頓悟?”
景幼南看著不遠處佛光濃鬱幾乎成實質,異象頻現,不由得目瞪口呆。
相比起玄門之中根基紮實,如上階梯般穩步上前,佛門則更注重佛緣和悟性,一朝頓悟,立地成佛的典故,各版本的佛經中都不會少見。
隻是據說中古大戰後,世界中的佛門都去了西方開辟極樂淨土,所謂的佛緣幾乎消失殆盡,頓悟一詞,幾近成為傳說。
景幼南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眼睜睜見到一名佛門弟子頓悟,雖然他絕不可能立馬成佛,但無疑會得到莫大的好處,修為大進。
“要是知道這麼容易頓悟,我說什麼也不會刺激他了。”
一想到對方因為自己的話實力大漲,說不定轉過頭來還要收拾自己,景幼南就覺得頭皮發麻,想不到自己也會做這種資敵的蠢事。
這個時候,祥雲聚頂,佛光化為瓔珞向兩旁散開,赤足僧人拈花不語,腦後多了一重佛光,無數的人影在裏麵跌坐,誦讀佛經。
比起原來,現在的赤足僧人有一種繁華洗盡的寂滅,同虛空相,一無所有。
景幼南雖然無法判斷對方的修為,但心裏知道,對方這一頓悟,境界起碼到了玄門的天人境界之上。
麵對這樣的對手,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可不是法寶能拉近的。
赤足僧人看了眼景幼南,隻是輕輕一笑,腳下升起一朵金蓮,托起他向外麵走去,幾個起落後,消失不見。
隻聽到四句偈語遠遠傳來,字字清晰,“去來自在任優遊,也無恐怖也無愁。極樂場中俱坦蕩,大千之處沒春秋。”
景幼南眨了眨眼,有些愣神,這個赤足僧人,就這樣走了?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古怪,”
景幼南嘀咕一聲,抓起車馬芝放到袖囊中,一振仙衣,平地卷起清風,送他回轉雲台。
高台上,幾位真人把場中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各自反應不同。
金文大世界的國師司徒雷空靠在月牙寶座的靠背上,小眼睛眯起,樂嗬嗬地道,“一朝頓悟,脫胎換骨,佛門還是有大氣運的。”
大宮主和二宮主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一直閉目養神的鍾如海卻睜開眼,眸子深處有星光跳動,冷冷地道,“什麼大氣運,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對於曾經與玄門爭奪天地主角的佛教,他是沒有半點的好感。
“嗬嗬,”司徒雷抿了一口茶水,皮笑肉不笑地道,“佛門是否大興,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鍾道友說了算,天道至公,陰陽輪轉,是沒人能阻擋的。”
鍾如海坐直身子,磅礴如山嶽般的氣勢散發出來,身後虛空浮現出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紋,如天龍在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