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傑是嗎？很高興你能來英國幫助我。我也是中國人，嗬嗬，既然大家都是同鄉，我覺得你根本沒必要顯得這麼生疏。”
我笑著對站在窗戶前，緊繃著臉的鄒傑說道。
這個年輕人的警覺性，或者說是自覺性非常高，在我跟查理談話的時候，他就自動離開了，在大廳了轉了轉，分別從窗口和大門往外麵觀察情況，還不時用手比了比角度，似乎想清楚從遠處某處到他所處位置的射擊線路，顯得非常專業。
看見鄒傑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我又道，“雖然我繼承了這個什麼狗屁的英國伯爵爵位，但是我心裏一直當我自己是一個中國人。知道嗎，我一直對中國的軍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佩服，特別崇拜你這樣的熱血男兒。哎，對越戰爭很殘酷，到現在依舊有零星的戰鬥在兩山間展開，一直要到八九……”說到這裏，我突然發覺不對，忙岔開道，“對了，你能不能詳細說說關於你的情況？我真的對你的境遇很好奇。”
“好奇？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十六歲參軍入伍，後分配到十四軍某部的偵察連，直至今年年初從部隊退伍。在這幾年時間裏，我對殺人已經麻木了，其實戰場上說什麼保家衛國都是虛的，一切都是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在殘酷的環境下生存下來。說個大概的數字，這些年經過數不清的戰鬥，我估計起碼殺了不少於四百名越南士兵……”
說到這裏，他臉上滿是悵然，“生存不容易啊，我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生龍活虎的戰友，突然就那麼死去了，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剛開始我也曾傷心落淚，但經過一次又一次心理的鍛煉，我發覺我已經不會再感覺傷悲，有的隻是恐懼，對未來的恐懼。為了在戰場上多一份生存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了轉移我的恐懼，我學習並掌握了所有武器和交通工具……”
鄒傑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中，眼睛微微地閉上了，不過我卻分明看到，他的耳朵在輕輕顫動，估計隻要有任何狀況，他就會像獵豹一樣，攻擊任何敢於向他出手的人。
“我很努力，當兵幾年，我立過三次一等功，也因功逐漸爬到了排長的位置，手裏掌握了我們團最精銳的偵查排。但由於我生性太直了，直至複員前，我依舊在排長的位置上停滯不前……”
鄒傑突然睜開了眼睛，那裏麵滿是怒火，“這個世界就是那麼不公平，我在前線辛辛苦苦廝殺多年，也不過是個排長，而有的人什麼也不做，隻是混了個狗屁的大學文憑，然後就可以什麼也不做，在軍區混上幾年資曆，就可以一步升天地空降下來當上我們的團長。狗屁的團長啊……”
鄒傑的聲音哽咽起來，不過他隨即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異常，調整了一下心緒，這才望向我和查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摳了摳頭，道，“對不起，我實在太激動了，實在是這次複原的原因，我到現在也難以釋懷，而且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衝著他點了點頭，“這很正常，不管是什麼時候，這個社會總是有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出現。那些手裏掌握著權力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塞到自己的後代子孫手裏，他們才不會管什麼公平不公平，他們想的隻是如何進行權力的交接，不讓自己的利益受損。”
鄒傑歎息了一聲，“是啊，這個社會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是我太過於執著了。不過，我真的難以釋懷，你不知道，去年最關鍵的一場戰役，上麵不知道那裏派來的王八蛋，就是那個狗屁的什麼團長，整個就一個瞎指揮，讓原本應該輕鬆拿下的戰鬥，顯得波折重重，最後我們這個號稱王牌軍裏的尖刀團，居然損員率達到了百分之五十……”
說到這裏，他咬緊了牙齒，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砸到了牆上，大聲說道，“那個狗屁的團長簡直不是人，我們團被全軍通報批評，幾乎每一級的軍官都需要做詳細的檢查，他反倒什麼事情沒有。這家夥閑折騰得不夠，見前線撈不到什麼功績，以生病了為名，跑到後方醫院療養去了……”說到這裏，他再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