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將軍一個大男人,哪裏要人陪玩,更不會搗鼓什麼小蝴蝶。
蘇蕉兒說著,竟真的埋頭苦抄起來。
溫疏水扯了下唇角,坐在她對麵的位置,姿勢隨意,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藥效開始發作,身體暖融融的,他半闔著眼,一隻手轉動著小巧的金蝴蝶。
若一般人這樣坐沒坐相,必然顯得頹廢柔弱,擱在他身上,卻隻覺舒展了腿腳筋骨般舒適,呼吸之間,仍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一刻鍾後,溫疏水抬眼看向桌案對麵,那佛經遲遲未曾翻動一頁。
再看小公主握著筆的手,確實也沒有偷懶,抄寫得十分用心,隻是慢吞吞的。
他懶懶問:“抄得完嗎?”
蘇蕉兒搖頭,小聲道:“今日就要交呢。”
說完,趕緊低頭就要繼續,一隻大手卻探了過來,骨節分明的長指摁住白紙一角,稍微用力,便拖走了。
“筆。”溫疏水簡短道。
蘇蕉兒疑惑問:“你要幫我抄嗎?不行的,皇祖母說了……”
“拿過來。”
溫疏水這人待誰都不曾客氣幾分,因而也得罪了不少人,隻是位高權重,沒人敢說什麼。
麵對這麼個帝後嬌寵的小公主,他也隻不過稍有耐心多說幾個字,眼皮都沒抬一下。
好在是蘇蕉兒,她性子遲鈍,不僅不覺得溫疏水態度差,還哦了一聲,乖乖將沾滿墨水的毛筆遞過去。
然後起身,小步繞到另一邊觀看。
溫疏水甚至不必對照那本佛經,仿佛已經爛熟於心,提筆便是洋洋灑灑的一句。
蘇蕉兒發愣的時間裏,他已經抄完了這張紙空餘的地方,又換了張紙開始默寫。
蘇蕉兒拿起來,前半部分是她的字,秀氣整潔,甚至有錯字塗改的痕跡。
而後半部分,寫得肆意而隨性,筆觸連綿,一氣嗬成。但即便如此,仍能看出字形的挺拔和時不時顯露的淩厲筆鋒。
總而言之,趙太後若不是瞎了,必然能看出這是兩個人。
蘇蕉兒呆住,望著溫疏水欲言又止。
可是溫將軍這麼熱心幫忙……
躊躇間,溫疏水又丟過來一張寫完的紙,字跡越發潦草,速度倒是越來越快。
對比佛經,他默寫得竟然一字不差。
蘇蕉兒很是崇拜:“溫將軍,你連佛經都會背。”好些字她認都認不全呢。
其實溫疏水並不信佛,他落筆的勢頭頓了頓,淡淡道:“靜不下心時會抄寫幾篇,久而久之便記住了。”
向雲搬了個小凳過來,蘇蕉兒手肘支在桌上,托著柔軟的腮幫子,實在想不出他說的“靜不下心時”是什麼意思。
溫將軍總是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模樣,也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嗎?
半個時辰的功夫,溫疏水便抄完了餘下的佛經,蘇蕉兒卻並不顯得十分高興。
皇祖母必定看出不是她自己抄的,看來還是要挨罵。
“挨罵?”溫疏水慢條斯理地道,“小千歲都把小蝴蝶送給臣了,臣怎會讓您挨罵呢。”
蘇蕉兒眼神茫然,顯然沒明白。
溫疏水看著下人收拾筆墨,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倒是向雲鬆了口氣。
若是旁人代蘇蕉兒抄,比如宮人或是蘇琅兒,趙太後免不了一起責備。
可這是溫將軍抄的,難道她還敢連著溫疏水一塊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