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安帝年輕時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如今年過四十,精氣神雖不如從前,卻更多了幾分儒雅溫和的氣質。
楚家女一向心比天高,若他真是個挺著肚腩的油膩男人,楚貴妃當年興許還不會答應家裏入宮為妃。
“你這是做什麼。”祿安帝下意識要將手臂抽出來,卻因對方緊緊抱著,這一動,反倒觸上一團柔軟。
他麵色一僵:“鬆手。”
陳皇後牽過蘇蕉兒的手,不再看那對糾纏的男女,神色淡淡地往圓福宮走。
“雅容……”
“陛下。”楚貴妃膩在他身邊,嗓音柔媚地撒起嬌來,“晚些去我那裏用膳吧,玨兒近來課業勤奮,太傅都讚不絕口呢。”
太傅是楚家的老爺子,他誇自己親外孫有什麼可稀奇的。
祿安帝使了些力氣將人推開,徑直往殿中趕去。
楚貴妃抬起手,撫了撫發鬢,眼底盡是惱怒之色。
“母妃。”蘇葭葉上前來。
楚貴妃瞪她一眼:“你看看你有什麼用,你父皇可曾多看你一眼,倒不如個傻子得寵。”
蘇葭葉隻是低著頭,滿肚子委屈不敢說出口。
倘若母妃比陳皇後得父皇的歡心,她們兄妹兩個又何至於受此冷落。
宮人小心翼翼替主子理著蹭亂的袖口,楚貴妃越看這女兒越覺得掃興,嘟囔道:“枉費本宮生你疼了兩天,不爭氣的東西,幸好還有你哥哥,否則我這日子哪裏還有盼頭。”
蘇葭葉緊緊抿唇,她與哥哥蘇玨是龍鳳胎,恐怕單隻有她一個的話,母妃都不願花力氣生出來吧。
楚貴妃可不知她心裏在想什麼,扭著纖細的腰肢邁進圓福宮,留下一路甜膩香氣,正如她為人一般張揚。
趙太後蒼白地躺在床榻上,雖睜著眼,卻不說話,瞧著很是憔悴。
反倒是平日裏貼身伺候的嬤嬤個個都眼含熱淚,輪著向祿安帝訴苦。
“太後娘娘這些日子是吃不好又睡不好,人眼見著瘦了一圈!”
“老奴上次不過問尚膳監多拿些燕窩鹿茸,竟再三推諉!”
祿安帝頭疼地摁摁太陽穴,隻是問一旁的太醫:“如何?”
“神思鬱結,一時急火攻心,吃幾服藥便……”太醫瞥了眼趙太後,遲疑道,“鬱結在心,更要親近之人多加體貼才是。”
祿安帝走近床榻,趙妃本伏在床邊低聲哭泣,這會兒卻恰恰好抬起頭,白淨的臉上沾著點點淚痕。
加之身姿消瘦,又著顏色淺淡的衣裙,與不遠處的楚貴妃形成鮮明對比,好一個我見猶憐的女子。
隻是細細看去,看似素淨的臉上仍有妝容,隻是畫得淺,若非有經驗之人恐怕看不出來。
祿安帝一頓:“你也別哭了,太醫說了並無大礙。”
趙妃聲音又細又柔,帶著股柔弱感:“臣妾、臣妾情難自禁,陛下見笑了。隻是姑母身子一向健朗,我、我實在是嚇壞了……”
說著竟又低低啜泣起來。
楚貴妃嗤笑一聲,她討厭陳皇後,也實在看不上趙妃這做派:“妹妹這哭得,外人聽了怕是以為太後娘娘駕鶴西去了呢。”
趙妃哭聲一哽,惶恐地低下頭。
祿安帝皺眉:“行了,母後臥病在床,都說的什麼話。”
楚貴妃見他不高興,撅撅嘴,但也識趣地不再說什麼。隻是聽著趙妃壓抑的抽泣,更覺得煩了。
冷眼望著的陳皇後卻忽然開口:“太後需要靜養,趙妹妹偏要哭的話就出去。”
趙妃難得見一次祿安帝,怎麼舍得就這樣離開,且篤定他為人心軟,慢慢抬起紅紅的眼圈,弱弱道:“若是皇後娘娘覺得臣妾吵鬧,臣妾、臣妾噤聲就是。”
陳皇後隻覺腦子嗡嗡起來,竟有些喘不上氣,抓著女兒的手用了些力,才穩住身形,冷冷吐出兩個字:“都出去等著,這裏有我與陛下足夠。”
趙妃慌亂地握住趙太後的手:“姑母……”
趙太後的眼珠子緩緩轉動,盯著自己的兒子,嘴唇輕顫。
祿安帝本遲疑地看向陳皇後,卻在觸到對方冰冷目光時心頭一凜:“都下去。”
陳皇後鬆開女兒的手,輕輕揉了揉被自己掐紅的柔軟掌心,略帶歉疚道:“跟姐姐到外麵等著,母後一會兒就出來。”
又對蘇漣道:“漣兒,你留下。”
蘇蕉兒點點頭,乖乖地跟著蘇琅兒換到偏廳。
楚貴妃坐在首位,百無聊賴地撫弄著袖口的金線,趙妃瑟瑟地坐在一旁,比起方才弱柳扶風的模樣,倒是端正很多。
“蘇琅兒,你過來。”楚貴妃隨意喚了一聲。
蘇琅兒拍拍妹妹的手:“你在這裏坐會兒,姐姐馬上來。”
蘇蕉兒低著頭,看著自己兩根指頭戳來戳去,全然不想管周圍的事。
隻是,總有人在看著她。
另一邊,聽得楚貴妃輕笑:“聽說,你《女論語》學得極好,都能教導其他公主了,本宮正得空,你且背來聽聽。”
蘇琅兒是嫡公主,楚貴妃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但如這般消遣一下,卻是家常便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