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往事知多少(下)(3 / 3)

巷弄裏頭,一道朱紅漆的大門飛快打開又飛快合上,短至隻有一二息功夫。

傅長天已經閃身進了院門。

院門內,樣貌普通,讓人一眼看去沒有任何印象的中年人合上了門,這才對傅長天道:“爺。”

傅長天微微點了頭,便再不掩飾那自內心而出並浮現在麵上的冰冷之色。他向內堂走去,邊問:“事情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中年人沉聲回答。不過頓了頓,他又道,“爺,我們確定要把事情查下去?依小人看,葉大人一心向武,沒有威脅;往日和秦樓月又關係極好,未必就……”

傅長天停了腳步。

“未必什麼?”傅長天淡淡開口,“我看過大人的屍身。一劍貫胸,傷口是淺淺的一線,劍的速度很快,刺出的角度也特別好——好到就像是大人親自敞開了胸膛叫人刺一樣。而大人武功高絕……天下間,除了秦樓月,哪裏還有人能讓大人全心信任,以致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傅長天微微譏嘲,接著,他陰了臉,緩緩道:“秦樓月和大人什麼關係,不重要;秦樓月為了什麼殺大人,也不重要。重要的隻是大人死了,死了秦樓手上。而秦樓月還把大人的劍貢品似的供起來,大模大樣的打著大人的旗號四處征伐……”

傅長天的聲音忽然輕了:“這是最深的褻瀆。”

“這是最深的褻瀆。”傅長天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咬著仿佛要撕碎嚼爛了似的,“大人一生癡劍。他的劍,不能落在秦樓月手裏。而設計殺了大人的秦樓月,”傅長天頓了一下,眼神終於徹底森寒下來:

“而殺了大人的秦樓月,終有一日,要下去……”

“——親自向大人請罪。”

葉白和曲崢雲已經到了城主府前了。

一路無話,待馬車停穩之後,葉白率先下了車。

心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更有什麼叫人驚駭的東西叫囂著掙紮著要浮現出來,曲崢雲反複的握緊放鬆了手,到底還是暫時忍了下去,跟著葉白起身下車。

然而或許是真的壓抑了太多,當曲崢雲彎腰走出馬車,即將要下去的時候,卻不知怎麼的身子晃了一晃,便整個人向旁邊歪倒!

一瞬的失重過後,曲崢雲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便覺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拉扯住了!

半跌下來,曲崢雲踉蹌幾步,重新站直身子後才發覺站在自己旁邊的葉白雖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一隻白皙的手卻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有力得幾乎能叫人安心。

然而曲崢雲的心,卻終於沉了下去,下到望不見底的深淵。

因為他突然想起了另一種可能。

另一種荒謬的,讓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定定的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隻手一會,曲崢雲低聲開口:“阿尋,你還記不記得你送給過我一塊紅玉?”

葉白已經收回了手,他回答:“忘了。”

曲崢雲想了一下,而後微微笑著:“我也是這麼想的。”

言罷,他解下了佩在腰間的那塊玉佩,拿在手上攤開放在葉白麵前。

葉白的視線在玉佩那粗糲卻頗具靈氣的紋路上停留了一會。

曲崢雲繼續開口:“這個玉佩,是阿尋刻的。”

葉白沒有回答。

曲崢雲再往下說:“你喜歡雕刻罷?”

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隻是在以前,他確實會用雕刻來訓練手指的靈活度。這麼想過後,葉白也就隨意應了一聲。

曲崢雲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想也是。葉白也喜歡這個。”

葉白微微一頓。

曲崢雲則漸漸斂了麵上的笑意:“隻是,阿尋早就砸了所有雕刻的東西……在一年半前。”

曲崢雲緩緩開口,他的視線落在了門前匾額上那巍峨磅礴三個赤金大字上。

仿佛亙古便佇立於此。那三個大字無聲的訴說著這座城池的繁榮,訴說著裏頭主人的威儀。

然而這三個大字,也同樣無聲的撕碎了一個少年最清淺的願望,最質樸的期待。

“一年半前,聞人尋得知,聞人君之所以收養他寵愛他,隻是因為他有一張臉。”

“一張和葉白九分相似的臉。”

“他,隻是一個替身。”

“從頭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