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放了手。
然後……
“哐當——”數響,無數或爛銀或精鐵的兵器滑下夏錦玉蔥一般的手指,接連掉在了地上!
劇烈的聲響成功的讓葉白停住了腳步。
夏錦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略帶局促的站了一會,他彎腰就要去撿掉落地上的兵器。
葉白站著,看了夏錦的手。
白皙的,漂亮的,是和保養得最好的姑娘一般纖細嫩滑的手。
葉白沉默了片刻。
而此時,夏錦也已經抓住了地上的布巾,隻是不論怎麼用力,都沒能把那綁在一起的大堆兵器給拉拔起來。
葉白走了回去。
夏錦還在用力,連額際都滲出了微微的汗珠。
葉白已經伸了手。
簡單的將東西再擰了起來,葉白轉身,走到主院門口找了侍衛,直接將東西丟給對方,說了一聲‘交給墨大先生’,便再走向涼亭。
夏錦怔怔的看著。而等他回過了神的時候,葉白正好走過轉角,隻餘一片衣角劃過廊柱,柔軟,卻又仿佛夾雜淩厲。淩厲得一如……
……一如那人的劍,一如那人的模樣。
夏錦悄悄握了拳頭。
在見到人之前,他對聞人尋有著三分的好奇和三分的羨慕;而在見到了人之後,他卻隻餘十分的嫉妒了。
因為他和他本該是同樣的人,但兩人卻又分明不同著——並且不同猶如天壤。
葉白已經走到了涼亭中。
聞人君正在涼亭內,自己同自己下著棋。
葉白站到了習慣的位置,不遠不近。
聞人君輕敲下了一顆黑子,然後他抬起頭,口氣一如三年之前溫和:“回來了?”
葉白淡淡了應了一聲。他覺得周圍安靜了些,是一種他在秦樓月身旁也能體會到的安靜——隻是現在更明顯些。
葉白幾不可察的鬆了鬆眉心,雖腰背依舊直挺著,但卻不再像先前那般處於隨時可以拔劍的緊繃之態。
聞人君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執著棋,再輕輕敲到檀木製的棋盤之上。
仿佛隻是須臾,聞人君再次開了口:“和獨孤離恨的比武定於今年六月,地點則在望月山頂。”
葉白注意到原本寥寥的棋盤已經擺滿了棋子,他點了點頭:“好。”
聞人君執了黑子。明媚的日光下,打磨得精致圓潤的黑色棋子正泛著低調含蓄的光彩,卻越將那隻修長有力的手稱得色若美玉。
“還有,有些事情你若喜歡便罷,若不喜歡,倒不必刻意去做……尋兒?”聞人君注意到了葉白的走神。
葉白收回了看向對方手掌的目光,然後,他想起了自己用三年時間確定的心意。
葉白眼神略略波動了一下,而後,他傾了身。
聞人君微怔,手指略動了動,卻到底沒有閃躲推拒。
葉白的唇落到了聞人君的唇角。
聞人君不曾移動。
他的唇隻是冷的。
如水般冰冷。
葉白直起了身。
聞人君平靜的將手中的棋子敲到了棋盤上,而後起身,淡淡道:“以後莫要如此了。”
葉白沒有回答。
聞人君已經轉身離開,隻餘一盤下了大半的棋,孤零零的擺在石桌上。
葉白看了那盤棋一會。
而後,他忽然伸出手,觸及了棋盤最中間的那枚聞人君最後敲下的棋子。
刹那,一股如刀般淩厲的內勁順著棋子刹那衝進葉白的筋脈,並直襲心髒!
臉色一瞬轉白,葉白猛地咳出一口濃濃心血。與此同時,葉白手掌下的那塊棋盤也終於承受不了聞人君的內勁,開始無聲無息的化為靡粉。
葉白收回了手。
他沒有看濺落在石桌上的、自己咳出的暗色血跡,而隻是伸手按住了胸口——那裏,最深一道的傷口,已經開始崩裂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