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泉對於江圖圖的舉動頗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反省自己是否真是個看上去很好說話的人。包括以前弟弟提出肖凜寫信給自己的舉動,好像都篤信自己一定能接受相信似的。
其實她哪裏知道,江圖圖隻是抱著百分之一的僥幸,萬一這女人情商不高,隻理解自己交友心切呢,那不就省去了很多解釋麼。
後來,有事沒事江圖圖也會到店裏玩。自從發現傅明塵在網上與肖凜聊天後,又借機抄下了她們的□□號,然後樂不顛地走了。
“這女孩真漂亮呀。”傅明塵如此感歎,果然這個城市養人一些麼,姐姐的臉色也比出獄後的那半年好了很多。
傅明泉便隻笑不語,她不太好意思告訴弟弟你認識的幾個女孩都對異性不是很感興趣呢。不過這種打擊的話還是不說的妙,萬一他落下什麼心理陰影找不到女朋友就不好了。
後來到了福利院的時候,三人變成了四人,傅明泉看了眼弟弟,弟弟無辜地說晚上聊天的時候順口就說了出來。然後姐弟倆一起看著江圖圖粘在肖凜身邊,肖凜幹什麼,她都要插上一手。
今天來,傅明泉倒找了件趁手的事做。夏天還在繼續,又到了剪頭發的時候。上次肖凜剪得不錯,本來是準備繼續幹的,不過被傅明泉主動替下了。
大家圍在一起看傅明泉給老太太們修剪頭發,動作起初還有些不順,後來就變得非常麻利,基本上達到用最短的時間剪成最統一標準的目的,一時都嘖嘖稱讚。隻有傅明塵,看著那些老太太的新發型麵露古怪之色,猶似不忍。
肖凜是何等心細,立即也發現了這一點,她仍不明白,隻好拉著傅明塵走到一邊追問。
傅明塵深吸了口氣,才極不情願地說:“那種發型,我看過。”他掃了她一眼,“去探監的時候。”
肖凜微窒,回頭看了眼和江圖圖說著話帶著笑的傅明泉。然後,她的目光轉到剛理完還在清著細碎發屑的老太太頭上。
便是柴靜歡,也要剪成這個模樣麼?她心裏頓時絞成一團。那個喜歡帶著複古發簪搖曳而來又搖曳而去的女人……
傅明塵看著肖凜頓時像入定一般,便歎了口氣,走到姐那扯了她一下。
“怎麼了?”傅明泉走到肖凜身邊低聲問她。
“她的頭發,也是你剪的嗎?”肖凜幽幽地問。
傅明泉一愣,繼而苦笑:“那裏麵沒有美發可言,大家都是一樣的。”
傅明泉現在已經比較淡然,出來已經這麼久了,不可能被那段時間困住一輩子。雖然頭發剪得難看了點,好在老太太們不太在意,當然,怎麼學來的還是不說的為好。
肖凜扯了扯嘴角。對那個人的思念就這麼突然出現,好像心髒沒有做好準備,被絞了個輕傷。
傅明泉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輕輕把話題調轉:“肖凜,我好像沒有問過你,為什麼會堅持到福利院來?”
肖凜動了動,仿佛隻是換個不太容易碰到傷處的姿勢:“嗯,開始是因為我們搞個社會調查,後來……”她突然笑了笑,好像不太好開口。久久,她才以非常低的聲音說,“我給你寫信,卻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事,對不對?”見傅明泉點頭,她才繼續說,“因為,我不想她知道。”
傅明泉知道“她”是誰,卻還是沒明白。
“第一次來的時候,其實是因為任務所以比較上心,幹了不少活。有個老人就拉著我的手說,現在這麼好的小孩不多啦,行善積德的事,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幹啦。”
“嗯,就是因為這句話。”肖凜笑著,卻帶著苦澀,“當時就想,無論如何,她還是殺了人,奪了一條性命,我多幹點好事,是不是也算幫了她呢?”
傅明泉沉默著。肖凜的苦澀裏,卻帶著些微的羞赧,使女孩的臉輕輕地泛紅,目光也有些閃躲。
很傻,很傻的一個人。傅明泉在心裏說,然後握了握她的手。
肖凜搖了搖頭:“再後來,覺得自己做的事也挺有意義,所以就堅持了。”
“嗯,以後沒事,我也要多來。”傅明泉放開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所以,就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