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完沒了的一直在下，三個人站在監獄門前，誰都沒有離開。
肖凜的臉色已經很差了。她原本身體確實是非常好的，隻是碰巧是特殊的日子，又加上之前的一些日子裏一直精神緊張，於是某係統就紊亂了，導致她在這樣重要的時刻正忍受著非人的折磨。
其實痛的很想在地上打滾。肖凜從來沒有這種體會，即便有過生理痛也從來沒有這樣嚴重過。可是時間不對.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是她寄予了幾年時間的期望的重要時刻。她想站著看著那個女人從裏麵出來，想眼前清晰地看著，神智也清楚地看著。
肖凜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雙手早就摁在了腹前，甚至連身體都有些弓著。
“肖凜……”
傅明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著並不細膩的雨聲，有種模糊的遙遠。
“現在，幾點了？”
方頤看了下手表，沉默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四點半了。”
四點半了。
等待的時間裏，傅明泉已經又跑了兩趟，帶回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熱飲給肖凜。可是那女孩此刻的脆弱出乎她的預料，她從沒有看過這樣的肖凜，很狼狽，卻狼狽地堅持著。
除了必要的上廁所的時間，她都基本沒有移動位置。
其實四點以後，裏麵放出來了一個女犯。
當那個女人撐著傘遠遠地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肖凜幾乎是立即跳了起來，傘被她揮掉了，淋著雨就這麼衝到鐵門麵前，等著那人的到來。
可是，她又很快失魂落魄地回來，出來的人，不是柴靜歡。
那個女人路過她們身邊的時候仍然是一臉的茫然，傅明泉覺得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從一個世界踏入另一個世界。如果在裏麵呆了很久的話，隻怕更加對外界的日新月異難以適應。其實她很想走上去問一句，畢竟總比這麼瞎等著要好。可是，肖凜沒有一點這個意思，頓時她便覺得，大概是怕失去希望吧。寧願這麼等著，也不要立刻就知道答案。
快痛到站不直身子的肖凜讓傅明泉很心疼，可是她的固執卻也讓自己甘心就這麼等著。肖凜，我想陪著你走這一段路。如果不需要我，我會離開；如果需要，我就再不離開一步。
不管願不願意，天還是暗了下來，雨卻依然纏綿地下著，令人剝離不開她織的絲網。
方頤一直默默地在後麵站著，可是到了此刻，即便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站出來說話。那個傅明泉，像是肖凜的一個影子一樣，肖凜不動，她便不動。
“肖凜。”開口說話，原來也是件很艱難的事情。方頤後悔了，為什麼當知道柴靜歡又減刑後那麼衝動地打電話給肖凜，而且還厚著臉皮應承下後麵的事來。她有多知道肖凜多想見到柴靜歡就有多知道柴靜歡多不想見到肖凜。
那個女人割裂之開，難道自己還看的不清楚嗎？
結果，來了，人家卻沒有出來。
問題在於，柴靜歡騙了自己——她看來是知道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把出獄日期告訴肖凜的。那麼，她是提前出去了，還是尚在裏麵？如果是前者，那麼肖凜至少不會一直站在這等下去；如果是明天，或者後天，肖凜會不會變做一塊望石？
既然到了這個時候，真的沒有必要了，肖凜是個聰明的女孩，心裏一定也想到了什麼吧。
可是總不能不說話，總要有一個人來開這個口。
“肖凜……”方頤硬著頭皮迎難而上，“看樣子，她連我一起騙了。”
肖凜一動不動。
“別等了，她不會出來了。”方頤苦笑，“依我對她的了解，她告訴我的日期一定是推後了的。她肯定，早就出去了。”
肖凜的背似乎更彎了，傅明泉輕撫上她的背，也開了口：“肖凜，別撐了。這樣的話，你會還沒有見到她，就先倒下去的。”
方頤趕上去兩步，側下身去看肖凜，果然，肖凜的眼睛已經閉了起來，連睫毛都抖地厲害。她頓時直起身來，朝傅明泉做了個去攔車的手勢，然後就跑開了。
一會兒之後，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傅明泉打開車門，幾乎是輕易地就把肖凜架了進去。女孩的身體已經忽冷忽熱了，這令她心焦起來。
“請送到最近的醫院。”
等到了醫院，肖凜已經處在半昏迷狀態，進了急症室，醫生看了後，又是拿藥又是要照顧她輸液的，傅明泉好一陣子才能坐下來。
然後她才突然發現，方頤不在身邊。
不過，傅明泉也沒有心思去管她，而是專心地照料著病床上的人。
肖凜已經睡下了，可是又像沒有睡著，她眉頭皺著，表情也很不安穩放鬆。
大概還在疼，藥效還沒有發出來。傅有泉使勁地互搓著雙手，搓熱後，小心翼翼地伸進了肖凜的衣服裏。
年輕就是隨便，沒穿幾件衣服。裏麵貼身穿著的也不是棉內衣，伸進手去還有些微涼。以前在女監裏的時候，很多人月事都很不正常，生理痛也是常見的，她有幫別人按摩的經驗，此刻倒有些慶幸。輕輕地按著她的腹中線，一直朝下，緩緩地圍著肚臍循環，一圈一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