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3 / 3)

可悲嗎?不,這個詞已經不能涵蓋一切。

“因為什麼?”傅明泉問,沒有一點不適。

“因為一場春夢。”肖凜躺在那,眯起眼,“一場八分鍾的春夢。”

肢體糾纏,春意無邊,卻隻是八分鍾。

傅明泉也曾做了一個夢。

像一場電影,她一飾二人,畫裏畫外。

她夢到肖凜就這麼大江南北的走著,走了很久很久以後,終於回到了她曾經開過的小店“白水館”。

就在那一天,她聽到肖凜接到的方頤的電話。方頤告訴肖凜,柴靜歡去了一個偏遠的山區教書,日子平淡而充足。

肖凜決定去尋找柴靜歡,並告訴了自己。

她看著自己聽著肖凜的決定,最後微微笑著替肖凜整理行裝。

肖凜走後,她又看著自己呆呆地坐在窗邊,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會回來了,那個女孩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

畫麵轉到飛機場。在候機廳等航班的時候,肖凜似乎眯著眼睛打了個小盹,大概也隻有七八分鍾。而她醒後竟然淚流滿麵,放聲大哭。最後,她撕了飛機票,拖著行李走了。

畫麵外的自己,跟著肖凜回到小店,而畫麵內的自己,還保持著肖凜離開後的姿勢坐在窗邊,眼睛空洞無物,幾乎死在那裏。

肖凜的出現,救活了那雙眼,那張唇,那顆心。

看著肖凜,她聽到自己問:“為什麼回來?”

肖凜像在笑,又像在哭:“我走了,不一定能追上她,卻一定會失去你。”

夢醒後,傅明泉枕著濕透的枕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也算是個童話般的結局。

我們都做過夢,與愛有關的夢。

傅明泉伸手輕輕覆蓋住肖凜的眼,感覺到她的睫毛扇動了幾下,刷著自己的手心,麻麻癢癢的。她垂下頭去,複而蓋住肖凜的唇,輕觸與輕離間,低聲說:“那你就當這也是場春夢吧。”

也許是夢,也許是那語調如弦,撩撥得人心中無比柔軟。肖凜沒有偏移開頭,被動地任傅明泉吻著。這個女人吻的小心翼翼,每一寸靠近都透著克製的試探,每一寸加深都似會隨即抽離。

就這麼磕磕碰碰的。

連接吻都不會的女人。

肖凜心中澀澀地想著,閉著眼,感覺到覆在眼上那隻手的溫暖,心潮泛開又漸而沉澱。

一吻結束,傅明泉放下了那隻手,與肖凜靜靜相視。

“我有個東西送給你。”傅明泉突然說。

肖凜愣了愣,便被傅明泉拉了起來。

剛才那個吻,好像沒有發生過,又像發生的太自然,更或者,兩個人都習慣了消弭這種情況下的尷尬。

傅明泉從桌子抽屜裏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肖凜。

肖凜打開盒子,裏麵竟然倚著一瓶香水。

隻是,這瓶香水造型獨特,令肖凜一看後心中微震。

“這瓶香水名叫‘弱水’。”傅明泉說,“原以為沒有這麼快能給你。”

弱水……

或者應該叫一瓢弱水。

這隻香水瓶是水晶材質,造型就是一隻古樸的葫瓢樣。它的蓋子在瓢把上,整個瓢基本沒有底,完全是倚立在盒子中。

當初傅明泉向寧旗提了一個要求,便是要定做這瓶名為“弱水”的香水。除了香水瓶是全手工打造外,裏麵的香水配方也是有她親自參與完成。世間就算有相似的香型,也不是出自她之手,而這瓶香水,隻有一個人能夠擁有。

肖凜擰開蓋帽,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便若隱若現了。

“我不懂香水,也不抹香水的。”

“沒關係,你就把它放在你房裏。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噴上一點來見我——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如果直到這整瓢弱水都蒸發掉了,那麼也許有一天你可以另取一瓢……”

“……先放著吧。”

“好。”

這瓶香水,暫時被擺在了桌子上,映著窗外一點月光,靜默無言,通透玲瓏。

弱水沉浮,嗯,任憑誰予誰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