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熱血不涼曬太陽”(1 / 2)

陌白衣的聲音不緊不慢,透著一副慢性子的態度。

此刻已經過了正午,但是日頭依然很烈,原本孟百川被人移動到了一處陰涼地,但是隨著日頭的偏移,那塊陰涼地也慢慢變了位置,他昏迷不動,直直的暴曬,一張臉又黑又瘦,幾乎要脫相。

幸虧他天生骨相極好,哪怕是真的變成了皮包骨的骷髏,也是一具賞心悅目的骷髏。

陌白衣嘴角還掛著笑意,看著也是愉悅的很,他撐著一把傘遮陽,連手指都曬不到太陽,即便如此,孟百川依然覺得惶恐,腦中清明過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蒼了個天,君侯居然親自打傘。

君侯不光親自打傘,君侯還親自走路親自動嘴皮子說話呢。

陌白衣走到了孟百川麵前,居高臨下看去,隻看到孟百川一個後腦勺,後腦勺上沾著一層厚厚的塵土,帶著微微發紅的黃色,那頭發也亂的如秋後的稻草,亂蓬蓬的入不得眼。

陌白衣皺眉,也不知道是在嫌棄什麼,他看了看髒兮兮的孟百川,道:“你,抬起頭來。”

孟百川不敢違背,立刻揚起頭來。

不得不誇一句陌白衣的麵相天資,就算是直接仰視,也不醜。依然震懾的孟百川流下淚來。

這一番熱淚叫陌白衣一陣無語,剛剛要說的話都給無語沒了,頓了一會才開口問他:“我又不是死了,一見我就哭,你怎麼不嚎啕一番?”

孟百川也無語,在他印象中的陌白衣,幹淨清雅,說話都是極其斯文的,罵人都是字字珠璣,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能夠從陌白衣嘴裏聽到“死了”“嚎啕”這兩個匹配不上陌白衣的字詞來。

由此可見,這些時日,陌白衣沒去別的去處,定然是和趙京墨混一塊了。沒把趙京墨帶雅氣兩分,反而跟著趙京墨學了三分痞氣。

想想趙京墨那一手和人吵架不帶歇氣的“天賦”,和嫻熟婉如天生的叉腰罵街的技能,孟百川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的孟百川抬頭盯著陌白衣完美的下頜骨道:“君侯大人教習天子讀書是好事,別被天子給反將了才好。”

話說完,不等陌白衣作勢要踹他,就非常伶俐地後退伏地磕頭,一氣嗬成。

陌白衣看他動作一番,又煽起了一陣灰塵,嫌棄衣裳吃灰,也跟著後退了兩步,退出了灰塵的揚起範圍。

這才冷冷道:“幾日不見,倒是把自己給整的人不人鬼不鬼,隻怕你這番模樣,若是到了戰場上,不必費勁就可以嚇退敵軍三千了。”

孟百川知道這是陌白衣在諷刺他難看,陌白衣討厭一切醜陋的東西,若是之前孟百川還能算是個威武堂堂的將軍,如今倒是真的像個餓死鬼了。

變醜的孟百川十分抱歉,甚至還有點懊悔。

“就不該讓您看到,若無今日見麵,來日君侯念及臣下,還能想起臣下好看的時候,”孟百川說著說著就悶悶不樂起來,“如今就算是死了,估計君侯也懶得再忌日那天念叨兩句了。”

他這樣說著,越說越苦悶,眼前指甲長長,縫隙裏都是灰,懊惱的心就重了一分。若是之前還想著當場撞牆死了拉倒,如今想想,本就灰頭土臉的醜,再披一身的血,那給陌白衣的印象豈不是更差?

孟百川心說,要死也要先洗個澡梳個頭剪個指甲,再吃胖點,好看點,再幹幹淨淨死了。圖什麼?還不是圖一個將來陌白衣回顧故人的時候能好歹唏噓些,而不是滿麵嫌棄之色。

否則將來魂歸故裏,魂都要羞的沒臉見人。

主要是沒臉見陌白衣,且還會受到趙京墨的大聲嘲笑。

正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陌白衣打量他,且聲音越來越近,聽著就是個細細打量中帶著品鑒的過程發生:“你這骨相,很美。”

這句聽起來像是由衷誇獎的話落到孟百川的耳朵裏,自動轉換成了屠夫在對一頭牛說這牛骨骼驚奇一看就很想要小露一手。

不管是牛還是孟百川,都冷不丁的一個哆嗦。

陌白衣再說:“你這骨相......要不要考慮考慮,真的死了,我就把你的屍體做成幹屍,送給我大師父,將來教授新徒的時候不必在用泥人木人練習針灸和點穴。”

他越想越是覺得這個方法可行:“說不定我師父見我立功,就收回將我逐出師門的命令了?”

“慚愧慚愧,如此醜陋皮囊,怎可有資格立足人間界此等聖地?簡直是玷汙!玷汙!”

孟百川這頭老牛瑟瑟發抖,加上許久未曾飲水,開口的聲音都沙啞的難聽,這下他更加嫌棄自己,醜不說,聲音也難聽,真是一無是處,無顏活著。

孟百川以為自己發抖抖地十分低調,卻不知道在陌白衣的視角看來,他任何動作都是一覽無遺。陌白衣這下才知道,為何自己年少時候在書院,任何動作都逃不過太傅的眼睛,稍微動作,哪怕是從袖中偷一塊橘子糖,都叫太傅厲聲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