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行的吃驚反而讓趙南星也吃驚:“很意外麼?否則在你這邊,是怎麼解釋我當時對神官大人避而不見的態度的?”
“這個麼......”
趙南星雖然還是虛弱,但是精神頭卻很好,畢竟睡了三天足夠,一時半會也沒法刻意醞釀出來什麼睡意。顧悅行習武之人,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睡眠來恢複體力,更何況這三天在這裏,好吃好喝的,還時不時嚐一嘴藥膳,簡直可以憑著一股勁跑去郊外倒拔垂楊柳。
於是顧悅行就給趙南星倒了一杯熱茶——這也是絡央吩咐的。
絡央說:“他若是醒來抵死不肯喝湯藥,那就算了,喝茶也一樣。”
當時顧悅行吃驚:“這茶......是什麼神仙嗎?居然能夠和蛇膽龍葵湯一個功效?”
“哦,那倒是沒有,”絡央神情淡然的回答,“隻不過都是熱水罷了。他醒了,隻需多喝熱水。”
顧悅行:“......”
***
顧悅行撓撓頭,說:“嗨!還不就是那一套......比如什麼....咳咳,嘿嘿,是不是?”
嘿嘿,咳咳又是什麼?趙南星捧著杯子暖手,眼中隱隱藏著微弱的笑意,顧悅行十分不好意思,掩飾性地咳嗽兩聲,裝作無事發生,也裝作自己已經把話說明白。
其實這話不用說明白,趙南星也明白。
能是什麼以為呢?不過就是覺得他一個被早先年被逐出師門的前弟子,無顏,或者不便,去見現任的神官。有一種......怎麼說呢?近鄉情怯?的感覺?隻不過那個鄉,是人罷了。
但是如今在發現陌白衣隻是一個化名的身份之後,這個猜測就有點站不住腳了。
顧悅行原本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有細微的羞赧之色,但是隨著他的細思下去,臉上漸漸變得嚴肅。
他握著依然還帶著暖意的茶杯,吸了一口還帶著濃烈苦味的空氣,語氣沉重的問道:“陌白衣是化名,那麼,絡央呢?”
“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謝明望叫謝明望,有名有姓有身家,可是絡央二字,卻仿佛不是什麼名字。絡是姓氏,央也是個姓氏。聽起來,十分的奇妙。”
“奇妙在何處?”
“像是兩個姓氏的終結。一網打盡,結束殆盡。寓意不好。”
趙南星吹了吹手裏的茶水,淡淡道:“有什麼不好的?終結一方,才有另外一片開始。否則不管是藕斷絲連還是念念不忘,終究是個麻煩和痛苦。”
這話裏有話繞的......讓顧悅行不多想都不容易。
顧悅行說:“你故意賣關子就算了,你要是賣了關子還故意不肯說明白,這可是就不厚道了哦!”
本來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有點打來回的架勢,氣氛有些沉重,但是偏偏顧悅行就是個令氣氛僵不起來的主。趙南星笑得停不下來,但是並沒有打算要直接了當說明的意思。
“一言難盡啊......”趙南星歎氣,一臉平靜的看著顧悅行,“已經是往事了,就如同她的名字絡央一般,是個結束了。既然結束,那一切,都是新的。”
顧悅行道:“可是人隻要活在世上,總歸要收到世事牽絆,又不是說她想要擺脫就是擺脫的,又不是真的來世,這不是還在今生嗎?”
顧悅行認真道:“再說了,絡央,不也出來了麼?她若是一輩子都在人間界中,或許可以真的做到擺脫往事。若是......還往原本的世界走,早晚會遇到的。”
說著他就要笑:“這不就遇到了麼?她才入世,就遇到了你這個‘前世仇人’.......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命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南星也跟著笑了一下,說道:“那可不是什麼緣分。我此來,就是為了斷她之後的牽扯的。你不覺得我若是她的舊人她的仇人,為何初見我,和我打了照麵,都沒有流露恨意呢?”
顧悅行當然想過:“絡央在人間界多年——這不是我問的,我沒有對別人生活過多好奇的,隻是一個人間界的弟子,要在其中學習醫術,輕功,還有什麼別的.......非多年不可得。即便是天賦異稟,我也不覺得可以一年半載就出師的。而且.......她年歲上看來,最晚最晚,入人間界做弟子也是少女時期。少女時期,十三,十四歲,十五歲.......就當她是十三歲,那估計也不會和陌白衣打上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