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開了嘴,瞪大了眼,他攥緊了行雲棍,撒開腳丫開始朝著玩命地樹林狂奔。
淩風從他的耳邊掠過,豎起絨毛,現出糾纏在肌肉上依稀可見的青筋。
心髒劇烈搏動,血液沸騰著湧上大腦,眼前月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多了一層幻影,不住地晃動。
心中的野獸在嘶吼。
在高速的奔走中,迎著風,猴子放聲狂笑,那狂躁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化作猙獰的麵容。
“哈哈哈,我就是妖!想捉我?來啊——!”他對著天地歇斯底裏地咆哮,那一雙眼中布滿了血絲:“無論是誰,隻要敢覬覦我,通通都得死——!”
……
“發瘋了……嗬嗬嗬。”
楊嬋捂著臂膀,虛弱地降落到遠處的山坡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本想指望這一隻資質超群的猴子幫自己報仇,哪怕隻是讓天庭的那幫神仙擔驚受怕也好。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覺也許自己錯了。
這隻猴子平日裏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時刻都潛伏著一個惡魔,一旦發作起來根本無法控製。
也許,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
這隻猴子所承受的,注定了他將成為一個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危險的存在。
因為他,沒有任何的顧忌。
可既然是這樣,為何須菩提還要收他為徒呢?
為何那淩雲子又要把他弄到天庭的大牢裏去呢?
斜月三星洞,究竟又在這隻猴子的身上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呢?
楊嬋不知道,她隻知道,越是大的風險,就意味著越龐大的利益。
能讓須菩提這位上古大仙甘冒與天庭為敵的風險,這隻猴子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呢?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癱坐在地上,苦澀地笑了出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許真如玉鼎所說,仇恨遮蔽了她的雙眼,這千年來,她勞勞碌碌,其實什麼也沒握住,包括這一隻猴子。
……
一個天兵丟棄了手中的火把,抽出腰間長刀朝著猴子正麵滑翔而來,猴子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迎麵一躍而起。
身影交錯之間,他躲過了長刀,嘶吼著,一棍打爆了對方的腦袋,那飄灑的鮮血像是淩空綻放的紅花,宛如細雨般飄灑而下,將猴子渾身上下都染成了紅色。
這一幕,看得從身後追襲而來的梅示一陣錯愕。
又是一縷熒光滲入心房。
落地的瞬間,他回頭看了梅示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便是那一眼讓梅示停下了身形。
“師傅,你怎麼啦?”
“別追了。”她輕歎道。
“師傅,為什麼不追?他殺了大師兄!”
“他和我們完全不同。”她緩緩地搖頭,仰起頭環視了一周漫天飛舞的,正在朝著猴子追襲而去的天兵,她輕聲歎道:“還是讓他們去解決吧。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那眼神中,有一種無奈。
是的,他們完全不同。
他們隻是漫漫修仙路途上的過客,而他,卻是在絕望中苦苦掙紮的靈魂。
完全來自不同的世界。
望著梅示一行漸漸後退的身影,猴子又是邁開了腳步狂奔著迎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三名天兵。
迎麵而來的箭矢劃過猴子的臉頰留下一抹豔紅,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側身閃過第一個天兵刺過來的長戈,嘶吼著,他的行雲棍直接透過天兵的鎧甲從他的心口洞穿過去。
這力道……
看到這一幕,身後緊跟而來揮舞著長刀的第二個天兵已經傻了一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與他擦肩而過,血淋淋的行雲棍直砸在他的後腦上,砸裂了頭盔,粉碎了顱骨。
最後一個天兵顯然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還沒等他搭弓,猴子已經一把將他撲倒在地,一記重重的肘擊,整個麵具凹陷進去,眼睛的缺口隻剩下噴湧而出的鮮血。
那天兵瞬間便沒了聲息。
瞬息之間,三個天兵斃命,三縷熒光滲入心房。
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回首望去。
帶著十餘名天兵從後方追來的天將猛地怔住。
不成套路,卻又出手狠辣。
眼前這隻猴子已是絕路,可為何那雙眼睛中,沒有恐懼,隻有單純的,嗜血?
即使在最凶殘的妖精身上,也從未見過的眼神。
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顫,緊了緊手中的劍柄。
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握著行雲棍,猴子便在那天兵天將的眼皮底下竄入林中。
“他想幹什麼?”那天將不由得喃喃自語。
那眼神不是一隻逃亡的妖精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