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花果山。
大雨淅瀝瀝地下,天地都仿佛浸泡在水霧之中迷蒙蒙一片。
一個幼小的身影一隻手扶住鬥笠,一手拽住蓑衣,飛速穿梭在雨中,眼睛早已經被雨水拍打得有些睜不開。
不多時,這位眉清目秀的童子降落在一處山洞外,急迫地甩去身上的雨具露出一件銀色道袍冒雨衝入山洞,跪倒在地。
“弟子參見師傅!”
山洞洞口雨水拍打不到的地方,太上老君背對著那童子負手而立,淡淡地仰望著天空中積雨的雲。在他的身邊,站著一位身穿金色道袍的童子。
銀衣道童看到金衣道童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你傳的訊,為師收到了。那妖猴,真的將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妖怪讀書寫字上了?”
“回師傅的話,確實如此。弟子也倍感疑惑,實在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太上深深地吸了口氣,震了震衣袖伸出一隻手來,一滴細雨剛巧從上方墜落,懸浮在手心。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也不開口,太上隻是微微擺動五指,更多的雨滴彙聚在手心凝結到了一起,隨著五指擺動緩緩變換著,轉眼間塑出了如同人的輪廓。
身邊的兩個童子都靜靜地呆著,盯著那人像看,不敢吭聲。
就這麼沉默著,那雨水彙聚而成的人像五官漸漸清晰,竟是滿臉的絨毛。
盯著那人像看了許久,太上長長地歎了口氣,隨手一甩,那剛塑的人像被擊成一陣迷霧隨風飄散。
“沒想到啊,他居然來這一手。天道之外,當真是算不透。”太上捋著長須歎哼地笑了出來。
“師傅,是否需要弟子從中動些手腳,讓他做不成?”
太上緩緩地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洞口濺起的水花,道:“這馴獸的繩索,當是一點一點收緊的好,若是動靜太大,逼得他生死相搏,到頭來……於我何益?”
“師傅所言甚是。”
“妖猴狡黠,為師怕你修行尚淺應付不周,此次特將你師兄也一並帶了來。往後,你二人便常駐此地,那妖猴的一舉一動均需查明,務必及時稟報,切不可懈怠……亦,不可打草驚蛇。”
“弟子遵命!”
緩緩地轉過身來,瞧了二人一眼,太上淡淡道:“此事事關重大,便是讓那妖猴察覺亦無不可。隻是,切勿再往外泄露,省得多事。爾等,需得謹記。”
“弟子謹記師傅教誨。”
太上點了點頭,拂袖間已消失無蹤。
濕漉漉的洞口,隻剩下金銀兩位童子。
金童子仰起頭來歎道:“讓妖猴察覺亦無不可?對方不過也是煉神境罷了,我等怎會讓那妖猴察覺?師傅是多慮了。”
銀童子拍了拍身上的水站了起來,瞧著金童子拱了拱手,淡淡笑道:“沒想到師傅連師兄都喊來了。”
“哼。”金童子輕蔑地瞧了他一眼,盤起手道:“臨行前師傅再三叮囑,事無大小巨細,均需查探回報,你卻連妖猴傾力治學這等大事都等了三個月才回報,如何能不派我來?”
銀童子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這事,確實是他漏報了,可他從任何角度看都感覺像是猴子的遊戲之舉,隻是不明白為何師傅如此看重。
憋了許久,他開口道:“師弟愚鈍,不知道這妖猴冶學奧秘所在,還請師兄明示。”
金童子張了張口,卻猶豫了半響沒說出來,隻道:“與你說了也說不清!師傅要你事無大小巨細地回報,你卻自作主張地篩選,本身便已經是大錯,何須管他奧秘何在!”
說罷,轉身便走,留下銀童子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洞口。
其實金童子自己也還沒弄明白,隻是瞧著太上的臉色,便是傻瓜也知道這事大有文章。此時不過是想擺開師兄的架子訓示師弟,誰知道被這麼一問,卻是訓不下去了。
待到金童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洞穴的深處,銀童子才嘟囔道:“師傅都沒怪我,輪得到你來怪!依我看,你自己也沒想明白。”
說罷,朝著洞穴深處做了個鬼臉,也跟了上去。
花果山的雨季格外漫長,第二天一早見天空放晴,金銀兩個童子便急急忙忙出了門,生怕海上又飄來一朵雨雲,到時候又得在雨中搞得渾身濕漉漉地狼狽不堪。
此時他們居住的洞穴在水簾洞東北方向三十裏開外,比短嘴維持的二十裏偵查範圍正好多出了十裏,不過看情形,要不了多久也得搬了。
隨著對花果山的日漸熟悉,短嘴正在逐步擴大偵查範圍。雖說以短嘴的修為想要發現他們不容易,但人總有懈怠的時候,若是稍有不慎,到時候讓對方發現可就麻煩了。
太上老君有言在先:“讓那妖猴發現亦無不可。”但說到底他們是來監視人的,若是被監視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做起事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到時候對方來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的伎倆,出了事,這責任他們可誰也擔不起。
很快,金童子在銀童子的帶領下兜兜轉轉,利用山石草木躲過了第二組暗哨潛入了花果山的內圍,最終止步在距離水簾洞一裏開外的一處草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