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消散。
“是這家酒吧吧？挺有洛知兮的範兒的，一股濃濃的神秘味。”車站外不遠的一個酒吧麵前，兩人停下了腳步，望著那毫不起眼的黑色招牌和複古花紋勾勒的紋路，安安然嘖嘖感歎著要不是自己這種眼尖的大神蘇葉一定找不到，順便鄙視下酒吧老板故弄玄虛的裝逼style。
“好像很安靜啊裏麵，應該是給那種喜歡在沒什麼人的酒吧靜靜喝酒的有錢人準備的。”蘇葉側著耳朵聽了聽，然後率先推門走了進去。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氣味迎麵席卷而來，蘇葉用了0.2秒反應那是什麼味道，然後用了0.8秒迅速做出了反應——他從褲袋裏一把抽出三張[囚徒]牌，眼神瞬間冰冷，低聲念道：“Sodium，光明在前，八方庇護。”
閃著金屬光澤的[囚徒]牌化作一片金色的光芒，以蘇葉為中心擴散至周圍五米的距離，點亮了蘇葉蒼白的臉，那張常年不見太陽的臉在此時徹底失去了血色，表情毫無波瀾，眼神卻泄露了一絲罕見的緊張。
而緊隨著走進來的安安然亦是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一貫遊刃有餘的男人會做出如此反應。他的手同時抽出了一直貼身帶著的一張卡片，向空中一扔，就變成了一把閃耀著冰冷寒光的長劍，接住，握緊，全身的細胞在那一刻都緊張了起來。
空氣中那種濃烈得仿佛令人窒息的，是血腥味。
Tbc
Chapter03
看上去空無一人的酒吧，卻在不久前發生了一場血鬥，座椅七零八落，吧台上的酒瓶被撞到了地上，變成一堆堆閃著冰冷光澤的碎片。這裏太閉塞了，血腥味沒有辦法排出去，比起先前見到原聯時對方身上的氣味要濃太多。
好安靜，安靜得不正常。
“洛知兮？”蘇葉一邊試探性地輕聲喚著，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狼藉一片。Na幻化出的金黃光芒勉強能點亮不大的酒吧，但蘇葉仍不敢輕易走進更深的黑暗中，而是一步一步，張望著向裏麵靠近。
當籠罩在周身的光漸漸照亮酒吧內一個黑暗的角落時，蘇葉的身子驀地一僵，下一秒，他用力地一腳踢開擋在自己麵前的桌子，大步走了過去。
他在憤怒。
因為，那個剛剛還在QQ上和他說話的人，現在卻隻靜靜地靠在那個角落，無聲無息，而他的身下，是一片逐漸蔓延開的血泊。
“這******是哪個混蛋幹的！”蘇葉忍不住低聲罵道，平時的散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和空氣中的血腥味一般強烈的戾氣：“很好啊，又一個目標被清掉了，下一個就是我了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夠把原聯和洛知兮這兩個人給淘汰出局。”
憤怒的情緒衝口而出後，蘇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慢慢收斂了自己瞬間爆發出的殺氣，蹲下身子查看起洛知兮的傷勢。傷在背部，顯然是從身後偷襲的，同樣幹脆利落的手法，不同的是，和原聯的傷口比，似乎造成傷害的利器不一樣。
他反複查看著洛知兮已經毫無生氣的身體，眼底劃過一抹傷痛。他微微抬頭，看了看那張血色全無的臉，沒有了平時他的那份沉穩和老成，安靜地閉著雙眼的洛知兮顯得溫和了許多，清逸的五官柔和的不像是他。這樣靜靜躺著的洛知兮，其實挺好看的……隻是……
隻是，我更想看到的是活著的那個你啊。
“說好的要一起破壞這份真實的呢？”
身後沉默已久的安安然看著蘇葉垂著頭，蹲著的背影有種莫名的悲傷，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劍，聲音幹澀地開口：“蘇葉……”
“沒什麼，你出去等我吧，安安然，我很快就出來。”蘇葉恍若無事地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便再也沒有說話。
安安然微皺眉頭，遲疑了幾秒，先在酒吧裏檢查了一遍，確定[殺人者]已經離開了後，才轉身走到了街上。將木門輕輕關上，也關住了裏麵能看到的一切。
直到木門發出了輕微的“哢噠”聲，蘇葉才重新抬起頭，目光突然重歸平靜。
確定安安然已經看不到自己做什麼後，他伸出手將洛知兮身後那行藏在黑暗中的血字擦去，然後將洛知兮的左手拉到自己眼前。
銀色腕帶上用纖細的字體刻著黑色的“Cl”，蘇葉輕輕將它取下來，翻開裏麵的那一層，果然看到了一行閃爍著微弱光芒的字。
想到他在地上留下的那句暗紅色的“sign”，蘇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無聲地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Sign。
隻有兩人知道的，關於參加[真實]的人手腕上，標記了元素的腕帶的，一個小秘密。
那還是幾年前蘇葉跑到洛知兮這裏玩的時候，發生的事。
坐在安靜舒適的隻有他與洛知兮兩人的會議室內，蘇葉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洛知兮閑聊著，在喝了口對方特意準備的清茶後，終於表情神秘的對洛知兮說道：“我說洛知兮，你知不知道我們手上的這個護腕，有個什麼秘密？”
“什麼秘密？”洛知兮很有耐心地問，即使蘇葉湊得離自己極近，就連呼吸都能噴薄在自己麵上，手中的清茶灑在了他的袖口處，他也依舊是不動聲色。
“你可以在這個東西上麵留言啊，裏麵那層，翻開才看得到。不過我覺得應該沒人發現這個，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的。”蘇葉笑了笑，向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那圈銀色：“我有預感這玩意兒總有一天會派上大用場的，怎麼樣，來起個名字？”
洛知兮“哦”了一聲，思考了幾秒，很果斷地回答道：“那就‘sign’吧。”
“你是有多懶，連名字都不仔細想。”蘇葉做了個鄙視的表情。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知道這是什麼就行了。”洛知兮淡定喝茶。
清晨的陽光從身後籠罩著對方，給他的身影勾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蘇葉看著洛知兮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無奈地聳肩。然而如果他能夠看到未來，就會知道，自己那句無心的“會派上大用場”，真的有發生的那一天。
他寧願永遠碰不上的那一天。
洛知兮給蘇葉留下了Sign的暗號，告訴蘇葉去查看自己的護腕。他是一個謹慎的人，不會貿然就將線索留在地上，因為蘇葉並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不是一個人前來。但如果留下的是一句別人不知道內情的“sign”，就可以避免給蘇葉帶來更大的麻煩。
蘇葉也正是在看到它的那個時候，突然覺得心裏一暖。
他支開安安然，確保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然後他查看洛知兮給自己留下的話。他沒有想到，這句話，徹底改變了自己接下來要做出的行動。
“花滿樓→turn。”洛知兮的護腕內部，寫著這樣一行字。
洛知兮沒有寫襲擊自己的人是誰。
那也就是說，他覺得相對於告訴蘇葉[殺人者]是誰，告訴他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會對他有更大的幫助。
仔細想想，他可能認為蘇葉麵對那個人，並不一定有完全的勝算，或者，他不想讓蘇葉受到哪怕一點傷害。
於是他告訴自己去找花滿樓，使用turn。
使……用……turn？
擁有[洗牌]技能一共隻有兩個[玩家]，一個[裁決者]，一個[修複者]。原聯已經出局了，剩下的隻可能是[裁決者]，而蘇葉自己不可能是。那麼……
蘇葉的手指霎時變得冰涼，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停了一拍。他不再猶豫，果斷地從洛知兮的衣服中找出手機，然後按開通訊錄，找到花滿樓的號碼點了下去。
安安然，沒有說真話。
還未將手機放到耳邊，“嘟——嘟——”的連接聲便已經停止，傳來花滿樓溫和的聲音：“有什麼事嗎，洛知……蘇葉？”
蘇葉驚訝自己還沒有開口說話，花滿樓便已經知道電話這邊的不是洛知兮，正想問他怎麼發現的，對方便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他想問什麼。“蘇葉，這個電話是可視的，在你右邊有一個浮空的小窗口，你轉過來就看得到了。”
將手機放了下來，蘇葉將視線轉向右邊，果然，半明半暗的光芒中多了一個小小的屏幕，上麵的花滿樓正禮貌地微笑。
“真高級啊。”蘇葉感慨了一句，直接望進花滿樓幽深的眸子，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是[裁決者]，所以找你商量件事。我現在的處境比較危險，死亡的幾率占50%，當然，這得看我跟想殺我的那個人哪個強。”
他頓了下：“所以不如我們做個交易，花滿樓。如果我死了，你就用turn。”
“哦？這可是個不簡單的交易呢，蘇葉。”花滿樓的笑容無懈可擊，黑眼睛深不見底，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你能拿出什麼交易的籌碼來呢？要知道一旦使用turn，下一輪，我就不一定能抽到這種比較有優勢的身份牌了。”
蘇葉的眼中閃過一絲黑色的光，他停了幾秒，緩緩開口：“我給你所有我的[囚徒]牌，下一輪如果我是[旅行者]，完成遊戲的時候我會將拒絕遊戲的機會轉讓給你。這樣夠不夠？”
聽到這個籌碼，花滿樓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搖搖頭，唇角的弧度溫柔：“這些都是不實際的。不如……你吻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這個容易啊！還以為是什麼高價呢。蘇葉正想鬆口氣。
等等……“吻我一下”？！
他驚悚地睜大眼睛，看著花滿樓幹淨的麵容和溫和的笑容，內心瞬間有千萬隻草泥馬轟轟烈烈地跑過。
“臥槽花滿樓你、你……”神通廣大淡定自若的蘇葉，人生第一次結巴了。
蘇葉覺得老臉掛不住了。
“嗬嗬，開句玩笑。我還沒想好要什麼，不過我同意了。等我想到的時候再告訴你吧。”花滿樓輕笑出聲：“放心，絕對是你能承擔的範圍內。”
心髒啊！！！這種軟性條款，到時候非折騰死自己不成！！！蘇葉默默咽下一口淚。
“那行，就這樣吧。”他站起身，準備將洛知兮的手機關上。
“等下，葉神，我這邊聽說了個很有趣的消息呢……”花滿樓打斷了他的動作，神情令人捉摸不透：“聽說原聯出局之前最後見到的是你？”
“是啊，怎麼了。”蘇葉停下來等他說完。
花滿樓微笑著，仿佛不經意地給蘇葉傳達了個緊要的情報：“那你最好保持移動的速度。就在你離開H區的一小時後，楚熏歌趕到了你家那裏。她開啟了[毀滅]技能，看樣子……好像是要找你算賬呢……”
“所以趕緊離開B區。我這裏的最新情報是十分鍾前楚熏歌已經到了離B區不到二十分鍾的距離，沒有[玩家]能夠抗衡[毀滅者]的這個技能，你要抓緊時間。”
“……多謝。”蘇葉沉默了一秒，扯著嘴角笑了笑。
“話說蘇葉，安安然不是在你那邊嗎，有他……還不夠淘汰[殺人者]？”在通話被切斷之前，花滿樓最後又輕飄飄地來了這麼一句。
聽到這話，蘇葉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按下結束通話鍵。與此同時，他最後扔給花滿樓一句耐人尋味的：“嗬嗬。”
嗬、嗬。
Very
iing.
這個問題……還真值得思考啊。
安安然站在酒吧外麵，閑得發慌，把劍變回卡片的形態在手中把玩。突然聽見身後木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地回頭，看見蘇葉一臉疲憊地從裏麵走出來，反手在門鎖上劃了一下。
“這是幹嘛？”安安然好奇地湊上去。
“掩飾。我是C啊，存在的化合態那麼多，做點掩飾免得閑雜人闖進去。已經通知組織的人了，我們現在趕緊離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蘇葉答道。
“那你身上是啥味兒啊這麼難聞。”嗅到蘇葉身上有一股不輕不重的刺鼻氣味，安安然嫌棄地揉了揉鼻子。
“甲醛。我把裏麵空氣轉化成甲醛了，保證洛知兮的身體是完好的……”蘇葉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說完。他驀然輕笑一聲，仿佛自言自語地說：“其實他閉著眼睛的時候，還是挺帥的啊。”
“難怪那個島國妹子會喜歡他。”
隻是蘇葉並沒有讓這種顯得有些感傷的氣氛持續太久，對著安安然就又恢複了一貫的表情：“現在去火車站，我跟你去G區。”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你玩我啊！！！我從G區飛到H區，又跟著你坐動車跑到這裏來，現在又要轉火車跑回去？！！”安安然差點吐血，憤憤不平地大聲抗議。
“沒錯。”蘇葉淡定點頭：“而且不得不遺憾地通知你，由於這個時間點沒有去G區的特快，我們得當一回偷渡客了。”
他看著一臉呆滯的安安然，笑道：“有一列裝滿煤炭的火車，就是咱們的交通工具。”
係統提示：安安然開啟了“悲憤到極點以致說的都不是廢話了”的狀態。
安安然悲慘地咆哮：“我圖個球啊蘇葉？！！！！！”
圖什麼？
嗬嗬，那麼，何不告訴我，你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蘇葉望著遠處鐵軌上整裝待發的長長貨車，他的目光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寒徹骨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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