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梔知道朱辛月找她有事,心裏暗暗猜測過,還以為她是為秦王殿下來遊說宋宴淮的,卻沒有想到朱辛月並沒有提起秦王殿下,甚至不是以秦王妃的身份來跟葉千梔交談的。
“秦王妃,您這樣可是折煞我了。”葉千梔連忙避開了朱辛月的行禮,“若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不會推辭。”
“葉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父兄。”朱辛月想到了她的父兄,眼淚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從眼眶滑落,很快就掛滿了整張臉。
秦王妃的父兄?
葉千梔沒有想到朱辛月來找她是為了這件事。
“秦王妃,你父兄生病了,按理來說應該去找大夫或者太醫看診,我一個雙十年華都不到的女子,醫術不精,怕是要辜負秦王妃的信任了。”葉千梔不動聲色地拒絕。
她家男人都跟秦王殿下鬧掰了,兩人的關係還挺僵的,不說鬧掰這件事,就單單秦王殿下給她家男人送十八美妾這件事,就沒有這麼容易過去。
他是權勢滔天的秦王殿下,葉千梔還真的是拿他沒有辦法,不過治病救人這事兒,她自己還是可以決定的。
所以跟秦王殿下扯上了關係的人,她不想看,也不稀看。
朱辛月來時就知道葉千梔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就答應她,她們兩人又不熟,再加上秦王殿下的那些破事擺在了前麵,葉千梔要是爽快答應給她父兄看病,朱辛月還會擔心呢!
朱辛月眼眶泛紅,哽咽道:“若是我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求到葉大夫麵前。”
“當年我前腳在深宮裏出了事,後腳我父兄就被擼了官職,關在了大牢裏。”朱辛月本是不想跟人說起這段黑暗的過往,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除了葉千梔,她根本就找不到醫術精湛的大夫去給她的父兄醫治。
在麵子和人命麵前,朱辛月自然是選擇救自己父兄的性命,至於麵子?連命都要沒了,麵子留著又有何用?
再說了,她當初被聖上賜婚給了秦王殿下,人家要看笑話的,早就笑夠了!
“他們被關進去了以後,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想要慢慢折磨死他們,可是聖上並不滿足這種羞辱,在把我賜婚給了秦王殿下,他又打上了我父兄的主意,派了人去大牢裏羞辱他們,折磨他們。”
朱辛月說起這些往事,眼睛紅紅的,眼裏翻湧著滔天的恨意:“後來他們被推上了刑場,當眾砍頭,好在我家裏有忠心耿耿之士,拚著命把他們救了出來。”
人是救出來了,但是她的父兄受傷嚴重,又中了毒,眼看就快要活不成了。
秦王妃這一年多,一直都在收集藥材吊著他們,可是依靠藥材吊著是不行的,身上的毒不解,身上的傷沒能徹底治好,那他們能活多久呢?
朱辛月不怕自己吃苦,不怕自己被人羞辱,也不怕秦王折辱她,可是就怕自己的父兄沒得救。
以前她還把希望放在了杜神醫身上,隻是杜神醫是秦王殿下的人,她要是去請杜神醫出手,先不說杜神醫會不會給她這個麵子,就單單秦王殿下知道了,那對他們朱家來說,就不是一件幸事!
秦王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朱辛月如何會不清楚?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一直都不敢擅自行動,就怕自己落了把柄在秦王手裏,導致朱家全都上了他的賊船。
“我能問你一件事麼?”在朱辛月哭得最傷心難過的時候,葉千梔突然出聲問道:“你當初為什麼會被聖上打入冷宮?”
人人都說秦王妃是直接從聖上最寵愛的寵妃變成了秦王妃的,但是宋宴淮跟葉千梔說過,在秦王妃被賜婚給秦王殿下以前,她人在冷宮裏待過了一段時間。
一個男人把自己不喜歡的妃子打入冷宮,後麵還把這個妃子直接賜婚給了自己的皇弟,縱觀曆史,大家看到最多的也都是天子搶奪兒媳、弟媳的事兒,誰見過一國之君把自己的女人賜婚給了別人的?
哪怕秦王殿下對秦王妃很不喜歡,不會碰她,但是在名義上,這也是皇帝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給玷汙了!
換做別的皇帝,怕是早就被氣得不行了,可是從當今聖上的行事來看,他似乎是一點兒都不介意。
“如果你不方便說的話,也可以選擇不說。”葉千梔見她眉眼處染上了恨意和哀愁,忙道:“我就是好奇,所以才多嘴問了一句。”
“沒什麼不方便說的。”朱辛月搖了搖頭,並不介意葉千梔問她這件事。
要是以前的她或許會覺得自己的傷口又被人給揭開了一次,可是經曆了這麼長時間,朱辛月早就淡定了下來,曆經過了那些人情冷暖,她也就不奇怪葉千梔會問她這件事了。
“當年我不是自願入宮的,是聖上聽說了我的美名,召我入宮。”朱辛月緩慢地說起了幾年前的事情:“在入宮前,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兩家已經暗暗通了氣,隻要等先帝的喪期過了,我們兩家就定親,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先帝的喪期剛過,我們兩家還沒來得及定親,宮裏封我為貴人的旨意就下來了。”
“我不敢拿一家人的性命去賭,哪怕不願意,我最後還是入了宮。”朱辛月想起剛剛開始在宮裏那段日子,因為她長得極美,聖上對她很是喜歡,天天都來她那裏過夜。
可她心裏隻有為情所傷,最後棄筆從戎的表哥,所以對於聖上對她的寵愛,她也都隻是冷眼看著,就像是看一個小醜的獨角戲。
宮裏不缺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有心計的女人,她的心根本就沒放在聖上心上,對於他是否寵愛自己,是否來自己這裏過夜,她毫不在意。
甚至可以說,聖上不來,她心裏還鬆了口氣。
她不願意跟聖上接觸,可卻不得不跟他接觸,為了家族,她也必須忍著。
本以為她這輩子就得這麼忍下去了,一直在宮裏熬到老,可誰知道她有一次經過了禦花園,見到一個掃雪的宮女在鵝毛大雪紛飛的夜裏都還在掃雪,見到那宮女一邊掃雪一邊哈氣的小模樣,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想到了家中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