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按照原來的打算,與這邱言結交。”孟青彥一下子就將基調定了下來。
孟不凡眉頭微微皺起,問道:“那活字印刷之法?還有那個華舍要如何處置?”
“這個事情,雖是在我們孟家的地界發生的,卻不是我等主導,”孟青彥沉吟了一下,有了決定,“邱修撰是奉旨回京,咱們還能如何?其他家若要追究,總有說辭給他們,至於華舍,修撰不是讓我等給他勾籍麼?”
“就按修撰所說的去辦?”孟不凡試探著問道。
“不,”孟青彥搖搖頭道,“既然要辦,那他要七分,咱們就做足十分,你等會去知府府上,將這個華舍的戶籍,編戶齊民,他有什麼親人的話,也一並算上,這點事情,他張弓翠還是要給咱們麵子的。”
“孩兒都記下了。”孟不凡點了點頭,就沉默不語。
隨後,孟青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是覺得為父,是怕了那邱言,這才依言而行?”
孟不凡搖搖頭:“孩兒沒有這麼想,那邱言既有修為,又有名聲,還有官職,胸中又有見識,更不要說他還拿出了燒製之法作為利誘,這等手段,換做是誰都要鄭重對待。”
“不錯,你能看出這些,說明這些年的曆練,都是有用的。”孟青彥點頭讚了一句。
“不過,”但緊跟著孟不凡又道,“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應該還是修撰第四境的修為吧?隻是,單憑紫氣,倒也不能完全確定他的境界,說起來,這第四境的修士,到底有多厲害?”
“為父也不知曉,”孟青彥說了這一句,就見了兒子臉上的愕然,接著笑道,“人人都知道官家權勢通天,可又有誰能將聖上的權勢描述出來?”
“這倒也是,”孟不凡明白過來,“孩兒見過的高手,除了家中的兩位道長之外,也就是隨他們去過一次山門,遠遠的看過第三境的長老,但那些長老,即便遠觀,也能感到攝人的氣勢,讓人大氣都不敢喘,而邱修撰雖然也有氣場,卻似乎有些比不上……”
孟青彥則道:“這倒不算什麼,路上仗勢欺人的惡霸,看似凶神惡煞,人人畏懼,但在我等眼中又算得了什麼?可我等需要如那惡霸一般,將凶惡展露於臉上麼?”
這本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孟不凡聽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跟著,孟青彥繼續道:“對了,先將那幅字裝裱起來吧,不過,那活字之法事關重大,就算我等不與邱修撰為難,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所以不能放在別院中。”
“這個是孩兒欠考慮了,”孟不凡點點頭,“那回去後,我就發動城中士紳富豪,各出一些銀兩,捐建一閣樓,用來盛放其字。”
“此法尚可,既不留人口實,也不會讓修撰覺得我等對他心有芥蒂,但不能是你親自號召,可暗示胡家、陸家,讓他們出頭,他們兩家的車隊困於草原,正需我孟家相助,有求於人,想必是不會拒絕的,”孟青彥說著,話鋒一轉,“另外,從我書房中選幾幅字畫,一並收入樓中,也不用說此樓是給邱言藏字,就說是彰顯大家作品,令城中之人觀賞。”
說到這,他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意味深長的道:“若是建一樓,隻為一人的一幅字,傳揚出去,旁人難免說我孟家獻媚,對名聲不利,今後你如果當家,應謹記不能墜了名聲,被其他世家恥笑,要知道這名聲建立不易,我等世家之所以和豪族不同,就在於此。”
“嗯?孩兒受教了。”孟不凡聞言一愣,然後低頭受教,跟著又道,“隻是,父親的收藏,都是大家名作,要選哪幾幅?”
“將王右軍的字、吳乾子的畫,拿出兩三件,”孟青彥見兒子臉上的驚訝,笑了起來,“以邱言如今的聲望而言,尚不足以與這兩人並肩,但這般一放,無形中就將他的位格抬高了,讓他知道了,必然會記得我等的心意,這也是種恭維,但不露骨,旁人就說不了什麼。”
說著說著,他憶起在兩名仆從手上看到的那幅字,續道:“邱言的字,不如右軍的字溫潤、平和,但能將神韻收斂一處,百年後也是在史上有名的書法大家,此舉說不定還能成為美談。”
“還是父親想的周到。”
“不是為父想的周到,是你經曆的還少,過些時日,會安排你去齊魯,負責那邊的產業,到時沒有我在上麵壓著,你也就能放開手腳,都去嚐試一番了。”
聽了這個消息,孟不凡立時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喜色。
“不過,在離開前,邱言所引起的事情,須得處置好了,”另一邊,孟青彥又道,“如果他將那燒製之法傳給咱們孟家,那確實是足以令祖脈震動之事,雖有布置,但天下世家肯定難免有些舉動……”
說到這裏,就連這位孟家之主,都忍不住感慨起來。
“不管那邱言的目的,是為了拉攏咱們,還是挑撥與其他世家的關係,這個燒製法,咱們都難以割舍!他這是用了陽謀!但也要防止他將此法再傳旁人,所以有些事,還是要做的……”
“孩兒明白了,”孟不凡立時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我會給華舍安排間作坊,令他能安心鑽研活字之法,此法必也會被我孟家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