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多長時間?就鬧出這種事情?”
看著麵前幾人,皇帝李坤眉頭緊皺,麵色頗為不悅。
和兩年前相比,他的樣子蒼老許多,頭上多了不少白發,臉上滿是疲憊之色,不再顯得精明強幹,但又生出一種別樣威嚴。
對麵,幾位宰執和重臣低頭不語,尤其是為首的徐進,更是麵色連變,這次的禍端,就是始於他徐家的族人,就算徐進現在為宰輔之首,麵對皇帝的怒火,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錯,和之前相比,宰輔的行列又有變化,樞密院因國戰之故,樞密使王靖和樞密副使耿赤還是原樣不動,可政事堂內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政事堂的五個人,以王甫、馬陽為首,餘下就是威望不低的張鏈,緊隨其後的則是閆東亭,徐進作為後進之人,資曆最淺。
眼下,當初的五人,隻有兩人還位列其中,正是徐進和馬陽,而馬陽又處於半退隱的狀態,全副心神都放在著書立說上,就算是今日這樣眾臣雲集的會議,他這位宰執也隻是身居一角,不言不語。
除了馬陽,閆東亭去世,王甫在一年以前,被李坤拿著一個借口,撤了其職,本要再給他一個官職養著,但王甫幹脆自己辭了,自此寄情山水。
至於張鏈,同樣是自己請辭的,這位老臣心裏有數,知道那日逼宮之舉,已在皇心留下芥蒂,為了張家的富貴和安寧,他就在逼宮之後的半年,也就是兩年前請了辭,以自己的退去,換得張家的安寧。
如此一來,五去其三,餘下一個馬陽不聞不問,徐進順理成章的上位。
隻是,這政事堂的宰輔之位,不可能永遠空缺,所以已經有人添補上去。
政事堂不光代表著天下權勢的核心,是朝廷的中樞,同樣也是各方利益博弈、角逐的地方,是皇帝用來平衡各方勢力的地方,所以宰執的人選,往往有一定意義,代表著的不是個人,而是一個集體意誌——每一名宰執的背後,一般都站著一個利益集團。
當然,也有例外。
如現在的馬陽,因無為而為的關係,漸從原有的利益集團中剝離,加上他的名聲和成就,在政事堂中處於一種超然的狀態。
但除此之外,其餘的每個人,都有一定標簽,就算是徐進,這個在西北開疆而晉身的宰輔,現在也代表著西北方麵的新興勢力。
張鏈原本代表著的,乃是大瑞世家大族的勢力,在他退下去之後,那世家們勢必要有一個新的掌舵者登場,這人就是許應一。
許家,亦是大瑞大姓之一,在前朝為五姓七家的一員,幾經起落,卻沒有沒落,在他們這等世家的眼中,王朝有著交替,可世家卻可長存。
值得一提的是,許應一原本外放為官,主政河北,掃平了饑荒與盜匪,協助盧養賑災,頗有成效,隨後抓住了北疆戰事的機會,一躍而起,以壯年之齡,就得入政事堂,成就宰執,就算是比起徐進也是不逞多讓,隻是稍欠資曆。
除了許應一之外,新近的宰執,還有蔡闕。
此人以禦史起家,從前執掌禦史台,在世人眼中乃剛正不阿之人,在王甫興起變法後,其人時而抨擊,漸成舊黨中堅,如今入了政事堂,代表的正是舊黨的利益,算是接替馬陽的位置。
嚴格算起來,張鏈也是舊黨為首的幾人,但許應一和張鏈一比,在威望上大有不如,不可能憑借一人就壓住陣腳,所以許應一主要代表的還是世家權力,而舊黨的利益,就漸漸滑落到蔡闕身上。
在許應一和蔡闕之外,政事堂的最後一人乃是邱言的熟人,正是出使三水的正使,孟青賓。
出使三水的功績,加上之後與草原上其他幾個部族的交涉,成就了孟青賓的地位,讓他借與外之能,順利步入政事堂。
不過,他背後的孟家,按理說同樣是世家大族,可在兩年以前,有了變化,得益於邱言留下來的活字印刷術、與嶄新的燒鍛之法,加上邱言掛名弟子華舍的幫助,孟家連同整個三晉之地,在技術上迅速崛起,並將這種技術優勢,轉化成了經濟利益,從而使得三晉,以及附近的河北道世家,在一定程度上發生了蛻變。
這種蛻變,使得這幾個家族更加傾向於變法一派的新黨,隻是他們終究不可能跳出世家局限,所以孟青賓在政事堂中,表現出來的就是中間派,略微偏向於新黨。
如此一來,政事堂新的五人,也就是馬陽、徐進、許應一、蔡闕和孟青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