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並沒有駁斥長輩的話,至於有沒有希望她心裏清楚。
先天性心髒病患者的壽命因人而異,有人治療得好也不影響壽命,隻是她的情況比較複雜,如果不是喻麗安沒有放棄,她可能不到三歲就死了。
後來四處求醫,手術做過幾次,勉強活下來。
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嗯。”她笑著點頭:“謝謝紀叔,謝謝你照顧我媽。”
櫻桃看他的眼神充滿感激和信任,這是多年來倆人第一次談心。
紀良總覺得她說這話有種把母親托付給他的意思,明明她才是孩子,明明她才應該是那個被疼愛的人。可是這麼多年,她為了不讓喻麗安難過,為了讓喻麗安幸福,從來不打擾,一個人奔波在外,辛辛苦苦的承受病痛折磨。
紀良心情酸澀,歎了口氣:“你這孩子……”
櫻桃不在意的淺笑,其實還好,從一開始的不能接受,怨天尤人到如今的平靜,她早就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走到分岔路口,兩個人分開,櫻桃往前走一百米,準備去前麵打車。
程桀開車過來時看到熟悉的倩影,她站在一麵長滿藤蘿的牆下,素靜的白色長裙,披件嫩綠薄毛衣,卷發垂在腰間,發梢跟著風蕩漾,美得讓路人側目,而她竟然在看報紙。
一輛車停下,櫻桃以為自己的車到了。
抬眸,看到車裏戴著墨鏡的男人。
黑色鏡片遮住他眼睛,看不到裏麵的散漫和興味,鼻梁下的薄唇輕勾,語氣壞壞的:“喻醫生等車?”
櫻桃重新看報紙。
程桀忽然摁喇叭,櫻桃蹙眉。
“上車唄。”
“你先走。”
他笑了一下,根本不動,被堵在後麵的車不停摁喇叭催促。
櫻桃把報紙折起來,看著他準備跟自己耗下去的痞痞笑臉。
實在無奈。
她拉開車門上去,重新展開報紙:“走吧。”
“安全帶呢,等著我來給你係?”
“也行。”他輕聲笑,俯身過來,淺淡的煙味兒靠近,像是要擁抱她。
櫻桃微愣,迅速伸手把他推開,警告的看他一眼後自己把安全帶係好。
程桀被推得靠在車窗上,她得多受驚嚇才這麼大動作?他隔著墨鏡看她幾秒,輕嘖著啟動車。
“沒勁。”
櫻桃安靜的看自己的報紙。
開始的時候程桀還能好好開車,超過十分鍾她沒有理他,心情就有點煩躁。程桀故意把車裏的音響打開,裏麵播放著有些吵的搖滾樂,櫻桃被打擾得看不下去,偏過頭看身旁的男人。
“程先生,你已經成年了。”
忽然被她叫程先生,程桀心裏生長的刺以更尖銳的長勢侵犯完好的血肉,瞬間荒無一片。他沒表現出來,笑容不正經,嗓音裏滿是曖昧的興致:“喻醫生有什麼指教?”
“所以別那麼幼稚。”
程桀終於笑不出來了。
她說他幼稚。
她說他!
程桀頂了下後槽牙。
真覺得自己神經病,快瘋了!
櫻桃不訓他,他覺得不被在乎。
可櫻桃訓他,他又他媽覺得委屈。
程桀耿耿於懷,一直在想這事,忽然超過前麵那輛車,踩著油門開得有些野。
“我哪兒幼稚?”
他超過一輛車,緊接著又是一輛,飛速的疾馳在高架上。
櫻桃從報紙裏抬眼,“現在就挺幼稚。”
程桀心情煩鬱,剛想拍方向盤,櫻桃輕飄飄掃過來一眼,他迅猛的動作半空停頓,別扭的改成捏著方向盤。
窗外的景物飛速落入後乘,櫻桃聲音很淡:“開慢點。”
程桀笑得冷:“你他媽讓我慢我就慢?”
然後他就把碼速降了下來。
“再慢點。”
“你覺得我還會聽你的?”
卻控製不住的再次把碼速降一點。
操。
他真是沒救了!
“再慢。”
“喻櫻桃你煩不煩?”
櫻桃認真的看著他:“再怎麼生氣也要好好開車,安全最重要。”
這段時間以來,大多數時候她對他都很淡漠,程桀搞這麼多小動作也是想引起她注意。
她很久沒像現在這樣好好的看他一眼了,也很久沒有這樣關心過他。
是關心吧。
程桀壓著喉嚨裏的酸,費勁逼退眼中的潮湧。
他開始用正常的車速開車,隔幾分鍾後才啞聲問:“嚇到了?”
櫻桃沒說話。
“沒想嚇你。”他竭力維持聲音的平穩和淡然,卻還是泄露心中的慌。
“別生氣唄。”
他時不時就轉過頭看她。
櫻桃無奈的揉眉心:“開好你的車。”
“行吧。”
快到劇組的時候,程桀把車停下來,櫻桃疑惑的看他。
“等我幾分鍾。”
他下車走進路邊超市,站在收銀台那裏跟收銀員說話,年輕的女收銀員認出他,驚喜得蹦蹦跳跳,又是捂臉又是捂嘴,已經控製不好表情。
程桀戴著墨鏡氣質卓然,很高的個子,站姿有些懶,接過收銀員羞羞澀澀遞過來的東西,付過錢後出來。
他朝停車這邊過來,拉開櫻桃副駕駛的車門,取下墨鏡露出英朗的臉龐,鋒銳的眉骨下有一雙漆邃的深眸,直直盯住她:“喻醫生,吃糖嗎?”
他從兜裏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裝進她的包,笑得倦漫輕挑,聲音哄人的意味,“別氣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