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雷斯點了點頭,“所以我派了一些優秀使者出去,希望他們通過模仿人類的基因變化形態,人類女性結合繁衍後代,然後通過發散yoila轉化誕生的所有男性,讓他們回歸族群,成為我們的戰士,幫助我們發動這場戰爭,占領海洋。”
我不可置信的搖搖頭,想象著假如人魚與人類真的發生戰爭的情景,又忽然想起了亞特蘭蒂斯如今的狀況,下意識的喃喃:“可你的戰爭計劃被那顆突如其來的核彈中斷了……”
“假如亞特蘭蒂斯沒有被摧毀,我們將會占領海洋,將會成為海洋的主宰。”阿伽雷斯貼著我的耳垂,加重了末尾的音節。
我揉了揉眉心,感到心中五味雜陳,簡直一時不知該怎樣回應阿伽雷斯。我既是一名人類,也是人魚的後裔,我當然為亞特蘭蒂斯的如今的命運而感到惋惜,可見鬼,我也無法違心的應和阿伽雷斯、承認他的理想是真正的烏托邦。我並不想見到人魚與人類之間展開大規模的戰爭,那也許跟世界大戰的境況一樣慘烈,同樣將成為一場不堪設想的災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德薩羅。”阿伽雷斯輕輕按住我的腦袋,“你不用讚同我。和人類一樣,人魚之中一樣存在意見分歧。列夫捷特就是其中一個。他出生比我更早,比我更為年長,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與我競爭首領地位的長老。我早該料到他藏著不一般的野心——在亞特蘭蒂斯被摧毀以後,他開始與人類合作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並且通過某種藥物使自己長期維持人類形態,妄圖控製剩下的幼種與野心勃勃的人類軍隊,取代我的地位。當我發現他居心叵測的時候,我殺死了他。”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震驚的看著他:“所以…我六歲那年的海難並不是什麼海難……你出現在那兒是因為……”
“是的。我不能容忍他繼續利用你。你的確是他與人類女性結合繁衍出的後代,可從你的幼時守護著你愛著你的是我。你明白嗎,德薩羅?我才是你唯一真正的先裔。”阿伽雷斯捏著我的下巴,幽瞳逼視著我的雙眼。“你不必因他而難過。”
他的眼睛裏好像有一張羅網,要將我完完全全的籠罩在其中,一點兒餘地也容不得我留下似的。我的思維亂作了一團,就好像記憶被整個翻了個麵的棋局,所有的棋子都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然而這個時候,上方突然傳來了幾聲細微的響動。阿伽雷斯忽然坐起身來,盯著上方,他尖尖的翼狀耳朵立了起來,似乎在仔細聆聽什麼。我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當我這麼做的時候,我感覺周圍所有的聲響都變得清晰可聞,顯然聽覺也是我的身體變異後得到增強的功能。艙板後並沒有不同尋常的大動靜,隻有儀器的滴滴聲,鞋子碰到地麵的噠噠聲,此外還有“咕咚咕咚”的水聲,就仿佛是活物在水裏呼吸發出的響動。
阿伽雷斯盯著上方:“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
我疑惑地問道,阿伽雷斯卻將我拽到邊上,抬起了蹼爪,逐漸挨進上方的艙板。他身體兩側的鱗片已人眼看不清的速度顫動著,一團藍色的電光“滋滋”地聚攏在他的掌心,細小的電絲在他的五指之間竄動著,我隔著一段距離仍然能感到頭發被靜電吸附的感覺。他的掌心挨上艙板的那一刻,整個船體都震蕩起來,一瞬間上方的騷亂猶如爆炸似的向四麵擴散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
“糟糕,這些試驗體好像發生了某種變異。快控製不住了,病葉博士,我們得去呼叫支援!”
淩亂的兩串腳步聲從頭頂快速掠過,重重的艙門閉合聲過後,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鳴叫聲此起彼伏的響徹頭頂,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的動靜,好像有數條魚尾在頭頂擺動,並向四麵分散開,玻璃被撞碎的聲響不絕於耳,散發著濃重的防腐劑氣味的液體從我們上方的縫隙中滲漏下來。
“這將是一場盛宴,德薩羅。”阿伽雷斯收回蹼爪,嘴角勾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的呼吸發緊,感覺即將要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跟隨著阿伽雷斯繼續向排水倉內行進了一段距離,我們抵達了這艘軍艦的另一頭。透過狹窄的縫隙,我看見艦首已經聚滿了日本士兵,他們紛紛舉起了槍,緊張兮兮的瞄準了我們上方的某個地方。憑借頭頂傳來的陣陣動靜,我知道那些變異的“實驗體”恐怕已經從艙室裏跑了出來。
這時,不知哪兒傳來“砰”地一聲槍響,四周霎時間騷亂起來。
魚尾摩擦地麵的聲音從頭頂紛紛掠過,刹那間數十個黑影猶如暴風雨中鋪開的一道烏雲那般,襲向了那些舉槍射擊的士兵!
我瞠目結舌的發現那竟然是一群已經被開膛剖腹的幼種。他們的空蕩蕩的腹腔裏淌著黑水,五髒六腑都已被挖走,殘破的皮肉幾乎耷拉到地上,仿佛一群從墳墓裏爬出來複仇的腐屍。那些士兵為這種可怖至極的景象所震懾,甚至還來不及叩動扳機,就被幼種們撲倒在地,瘋狂地啃噬撕咬起來。慘叫聲與肢體撕裂聲交織在一起,好像一鍋滾水在電閃雷鳴的上空沸騰。
幾個僥幸還沒遭到襲擊的士兵掙紮朝我們所處的排水艙裏爬來,卻被阿伽雷斯擊打在甲板上的電流嚇得連滾帶爬的退回去,重新落回廝殺正酣的幼種的包圍圈裏,轉瞬就分而食之,身首分離,血淋淋的成了一堆爛肉。
有的人還沒死透就已被幼種撕爛了肚皮,掏出冒著熱氣的髒器大肆朵頤,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怵的慘叫聲。
這情景簡直堪比非洲大草原上獅群逐殺獵物的血腥景象,真一一定怎麼也沒料到他們會自食這樣的惡果,這大概就是罪有應得。我總算明白了阿伽雷斯口中“惡戰”的含義。
“德薩羅……”阿伽雷斯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我打了個激靈,才猛然從驚駭中抽身出來。
我轉過頭去,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天際,將阿伽雷斯的臉照得煞白一片。我冷不丁被他臉上那種冷酷嗜血的笑意嚇了一大跳。我敢肯定阿伽雷斯在為這種暢快淋漓的報複性屠殺而感到興奮無比,頸側的青筋彈簧似的微微跳動著。
“你害怕嗎?”他低頭湊近我的鼻梁。
“有點。”我幹咽了一口唾沫,神經隨著慘叫聲在腦仁中上竄下跳。
身體立刻被他摟入懷裏。他粗重潮濕的呼吸泄在我的臉上,低鳴穿透我的耳膜:“德薩羅,這就是我們的生存法則。膽敢傷害我們,就要承受十倍百倍的報複,連大海也會幫助我們。”
我好像又把阿伽雷斯看得更清楚了些,終於能摸到他沼澤般的深情背後的東西。跟人類許多能征善戰的君王一樣,阿伽雷斯這位人魚首領的本性是嗜殺而暴戾的,他崇尚以暴製暴,當然這也許是終止這一切的最直接的方式。這場陰謀的幕後主腦真該為招惹上他而後悔。不知道真一、萊茵現在藏在什麼地方發抖?當然,還有我的祖父,或者稱他為人魚族長老更合適……
就在我這麼想時,不遠處驟然傳來一聲異常高亢的嘶鳴聲,刹那間瘋狂撕咬著那些士兵的幼種一下子停下了動作。阿伽雷斯的眼神一沉,臉色陰雲密布,我的胸中立刻升起一股糟糕的預感。
“出來吧……王,我感覺到你在這……你還躲在裏麵護著你的人類小配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