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我立即抓住一個高音炮,遞給身旁的同伴,幫助他將鎖鏈固定在岩壁上,四麵的人魚的嘶鳴聲更近了,仿佛敵軍示威的呐喊般讓人感到頭皮發麻,我的心髒擠壓著喉頭,幾乎要從嘴巴裏蹦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猶如爆炸般的巨大噪音!
毫不誇張的說那巨響就好像數十架飛機的渦輪在身邊同時發動,我捂住耳朵感到天旋地轉,渾身發抖,一下子栽進了水中,而同時我看見快艇上的其他人毫無例外是同樣的處境——高音炮被遠程啟動了。
我們是真的被當作了一群炮灰。該死的!我捂住耳朵,拚命的遊離那些高音炮的位置,這時我發現那些人魚同樣被這種令人發瘋的噪音所震懾,紛紛退散開來,猶如被丟入一鍋沸湯。有的沒頭沒腦的撞在岩壁上,有的則往峽口內逃去。為了躲避開這些逃竄的人魚,我隻敢緊緊貼著岩壁。該慶幸我並不沒有被高音炮直接震暈,盡管它的威力讓我手腳發軟,但與我同行的那些新兵們並沒有我的運氣這麼好,他們有的昏厥在海裏,被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魚抓住,拖向峽口之內。我恐懼的堵住耳朵,蜷縮起身體,將自己藏進岩壁下的陰影中,隻希望自己別被附近的人魚注意到。
仿佛是命運刻意捉弄人似的,當我這樣害怕的時候,我冷不丁發現不遠處幾道波紋正朝我快速襲來。糟糕!我下意識的摸向大腿上綁著的軍刀,但可怕的噪音使我即刻就要失去意識。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握緊刀把,腳踝就被一道怪力攥住,下一刻身體就被猛地朝峽口拖去。飛濺的浪花中我看見挾持我的人魚足有十來隻,好像一群海豚那樣將我簇擁在中間,它們的速度竟然要比快艇還要迅猛,轉瞬便抓著我越過了峽口。
通過湍急的海浪的刹那間,眼前豁然開朗,月光仿佛綻放的禮花那般傾泄在身上,而我卻絕沒有心情欣賞海峽後的美景,因為我看見成群上千隻的人魚正圍聚在海峽兩側的礁石群中,虎視眈眈的目光落在我們這群成為了他們的俘虜的人類身上,就好像要將我們分而食之。
人魚是食人的生物,這一點我早就有所耳聞。瀕臨死亡的恐慌感使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的身上沒幾兩肉,也許還不夠一隻人魚塞牙縫。我們死定了,沒有人回來救我們。我絕望的心想。該死的,就知道我們是被當作犧牲品的!什麼北約艦隊,簡直是狗屁!難怪今年擴招新兵,就是招我們來當炮灰的!狗雜種!
我閉上眼睛,悲憤不甘猶如燃燒的烈火般灼烤著心髒,甚至燒死了心裏的恐懼。但這並不能阻止我此刻陷入絕境的命運。
我被挾持著我的人魚們帶進了海峽深處,一個巨大幽深的洞窟前,和我的同伴們被一一按在礁石上,四肢被分別抓住,就好像等待被開膛剖腹的牲畜。
但這些抓著我們的人魚並沒有立刻對我們下手,而是仰起頭望著洞窟內,似乎在等待什麼。
這讓我一下聯想到那種貴族餐桌上的禮儀,人魚也許也是有等級製度和尊卑之分的,它們恐怕在等待比自己地位更高的長者。可見鬼,不論是低等人魚還是高等人魚,我們的命運都是一樣的,我是不是該祈禱那些長者食用的方式更優雅一些,讓我們死得比較幹脆利落?
我雙腿都已經打起抖來,初入艦隊的那股豪情壯誌好像跟著滲出體外的汗液一塊灰飛煙滅了,我不想承認自己害怕得要命,我一點兒也不想這樣死去。我才十四歲,我還年輕,我還沒來得及拿到我的第一枚勳章,還沒來得及穿上合身的海軍製服,還沒來得及把這一切記在我的日記本裏。
這樣胡思亂想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就在不爭氣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的一刻,我聽見洞窟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周圍的人魚全部低下頭顱,猶如朝拜的姿勢。接著,一聲攝人心魂的低沉鳴叫聲在上空驟然響了起來。
我不禁猛地打了個激靈,覺得那聲音就似乎在哪兒聽到過,並且異常熟悉。我竭力仰頭望去,洞窟前的海麵浮出一個健碩的雄性人魚的身影。借著倒影,我看清他生著一頭銀灰色的頭發,仿佛長長的水草般拖曳到水麵上,讓我一時看不清他的麵目。那逐漸浮出的魚尾是好像逆戟鯨般充滿殺機的黑色,魚鱗卻在月光下瀲灩著琉璃似的光澤,仿佛一個身著龍皮盔甲的死亡騎士,讓人無法不在看到他的瞬間為之震駭。
他緩慢的繞到我們前方,一一掠過每塊礁石上被壓製的人,就好像一位檢視來自臣民的進獻品的君王。我想這毫無疑問就是人魚族群中的首領。但令我更為驚恐的是,他壓根沒有在其他人附近逗留,而是徑直遊到了我的麵前。
人魚首領低著頭,那雙散發著幽光的狹長雙眼望著我,目光好像直抵我的心髒。我一時間僵在那兒無法動彈,任由那帶蹼的尖銳手爪撫到我的臉頰上,*的掌心拂過我的額頭、顴骨、下巴,然後俯□來。他身軀的陰影伴隨一種濃烈得讓我眩暈的異樣香味籠罩在我的上方。我的手腳被那些人魚鬆了開來,肩膀被一雙有力的蹼爪猛地攏住,我嚇了一大跳,卻聽見耳畔傳來沙啞的低吟:“我等了你五十年……我的小德薩羅。”
“什麼?”我瑟縮著身體,滿以為自己因為驚嚇而出現了幻覺——我竟然聽見人魚叫出了我的名字?!
然而我壓根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匪夷所思的情況是怎麼回事,我便感到我的後腦勺被人魚蹼爪緊緊收攏,嘴唇重重一軟,被什麼東西覆蓋住了,猛烈狂野的啃咬吮吸起來,那種勢頭瘋狂得就好像要把我一口咬碎了吞入肚去。當意識到人魚在親吻我的那一刹那,我魂飛魄散的驚叫起來,下意識的摸出了大腿上的玻璃軍刀,驚慌失措的朝他的脊背捅了下去。
TBC